莊蕖笑道：“芩姐，你現在在這兒是這麼說，到時真進了宮，對着那麼多貴人們，未必還這麼想。唉，反正想也無用，本來我選秀就是意外之事，進京以後會是個什麼情形，我就随遇而安罷。好歹進京一趟，也能見一見世面，也算值了。我老家在燕山，離洛水不遠，要是落選了，我就不回南嶺了，直接去老家嫁人也好。”

謝維嫣不贊同了：“阿蕖，我勸你可别抱這種心思。一般的小富小貴人家能和皇家比麼？同樣都是嫁人，有更好的為什麼不去争一争？”

一直在一旁默默照顧三人的丫鬟春玲，這時候倒了三杯茶，輕聲插話道：“小姐們說了這半日，想必口渴了，且喝杯茶潤潤罷。路上熱水難得，這茶一涼了，再想要熱的，還有得等咧。”

這丫鬟是令狐芩的侍女。宮裡對宮女的要求比一般人家嚴得多，謝維嫣和莊蕖的侍女因為不符合要求，沒有被允許一同進京。如果謝莊二人真的嫁進皇家，使喚的傭人也隻能由皇宮提供。

莊蕖看看乖巧侍坐在一邊的春玲，歎了口氣，輕聲道：“可是嫣姐姐，咱們連個知心的丫鬟都帶不來，縱能嫁得好，過得就一定能好麼？”

因為一切都是未知的，三人聊了半日，也沒聊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莊蕖本就頭暈，說了幾句話，心中愈加煩悶。她望着窗簾外面隐約可見的景象，心中并不甯靜。

還有半個多月，她們就到京城了，能不能嫁進皇家，半個月後就見分曉了。複選是在宮裡由皇帝選看，再怎麼說，也算見過皇上了，父親這麼大歲數都沒見過，我還比他強些呢……莊蕖思緒飄忽地胡亂想道。

秀女們懷着七分期待和三分不安，在進京的路上行進着。而她們的目的地——皇宮裡，新晉的宮人們，則依然在接受培訓。

在學了半個月規矩後，柴玉衆人的日常也有了一些變化。她們被考查了一些基本技能，比如針線女紅，這個基本沒人不會，隻是水平有差别而已。還考查了大家的記憶力：聽到一段話，要清楚地複述出來，畢竟，替主人傳話也是日後服侍貴人的必備技能。

“你們中誰是識字的？站出來。”席管事問衆人。

大概是為了知道大家都有什麼特長，今天席管事又拿了一本書進來，讓識字的宮女讀。

柴玉被卞婆子教導過，在培訓期間要适當展示一些特長，才更容易分配到好崗位。知道這是個出頭的機會，便也沒有藏着掖着，和茉莉一起站了出來，讓席管事考校了一下。

三十二個人裡，隻有四個是識字的，水平還有高有低。柴玉所識的字都是柴婆子教的，而柴婆子看得懂的書隻有祖傳的幾本醫書，所以柴玉确定認識的，也不過幾百字，其他的都得連蒙帶猜。茉莉算是文化素質高的，也隻是念過幾本蒙書而已。

不過席管事對此似乎已經很滿意了。後面再教各種禮儀規矩時，席管事的傾向就更加明顯了。包括茉莉和柴玉在内的五六個人，成了她着重關心的對象。

其實培訓了一段時間，最重要的規矩行事禮節已經教得差不多了，對那些不在貴人跟前服侍的粗使雜役來說，足夠用了。再往下教的細節的東西，主要是針對“好差使”來說的。

當然，席管事講的，都是能拿出來能放明面上說的，那些沒有在宮裡摸爬滾打幾年總結不出來的經驗，她是不會跟這群菜鳥小宮女們分享的。

在柴玉這批新人的眼裡，席管事位高權重，在她們面前說一不二，是資曆深厚的老前輩；可她們不知道的是，跟一起調/教新宮女的幾位管事湊在一起時，她們的席管事也并沒有絕對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