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究竟年紀大了,說了一會兒話便覺乏了,教後妃們散去了。回去的路上,香雪本來手中托着燕太後賞給莊寶林的東西,柴玉主動接了過來:“香雪姐姐,這種小事你就交給我幹罷。”
香雪把東西遞到她手裡,囑咐道:“我原怕你年紀小,手裡沒勁兒,再把東西摔了。你現在練練也好,隻是千萬手裡穩些。咱們做宮女的,這拿東西搬東西也是有規矩的,就算是燙着了,也要把東西放下再松手。宮裡東西都貴重着呢,打壞一件,就等着挨闆子罷。”
柴玉心裡一哆嗦,但還是笑道:“姐姐說的,我記住了。”
“香雪你吓唬她做甚麼!”莊寶林在旁邊聽見,抿嘴一笑,“我看阿柴也是個穩重的,哪裡就要挨闆子了呢!”
“寶林不知,按宮裡的規矩,挨闆子還是輕的,婢子原有個關系不錯的姐妹,就是因為搬東西時沒注意,把一件什麼東西磕個角兒,直接被攆出宮去了。要是重要的東西,被打死也是有的咧。”
柴玉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幹活積極了一下,就引來香雪半日的苦心告誡。不過,香雪提醒的也對。她一個小命兒都沒有保障的宮女,得處處小心才行。
回到延春苑,莊蕖坐下來道:“阿柴,你把太後賜的東西打開來,我看看是什麼。”
柴玉依言把手中的小匣打開,放在莊蕖面前:“寶林請看。”
這是一隻羊脂白玉镯,光澤瑩潤,莊蕖拿起來,隻覺觸感溫和細膩,便知其必非凡品。“這镯子是玉中佳品了,香雪,宮裡的賞賜,都是這般貴重的麼?”
香雪過來看了看,道:“既是賞賜,自然都是好的。何況太後宮裡,便是想找個次等的東西,隻怕也難。婢子曾聽說,太後賞賜人最是大方,寶林隻管安心收下就是了。”
莊蕖很喜愛這隻镯子,拿在手中瞧了半日,最後索性戴在了腕上。她皮膚本就白皙,戴上玉镯就越發襯出如霜雪一般的皓腕來。
香雪和柴玉見了,也稱贊不已。不過是簡單素淨的一隻镯子,但一戴上,便為莊寶林添了幾分貴氣。
柴玉心道,莊寶林出身不高,小地方資源又有限,在家時的吃穿用度沒法跟京中貴女比。可她現在進了宮就不一樣了,宮裡的東西那可都是最好的,時間久了,人也自然而然會被熏陶出富貴氣度來。
這日苑春苑裡沒有什麼大事,隻有為後妃做衣裳的針線房,送了夏季的宮裝過來。寶林分例中每季是四套新衣裳,不算多,但因為是夏季,衣裳的顔色都比較素雅,正好符合莊蕖的審美,所以她還是挺喜歡的。
不過,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她就沒那麼高興了。去華甯宮請安時,莊蕖得知,昨晚皇帝留宿懿清宮,今早上朝前,還特意吩咐,賜了好多東西給何才人,其中包括好多上好的衣料,說是要她多做幾身衣服。
後妃們聽說這件事,都紛紛打趣何瑟,說皇上好久沒有對誰這麼上心過,可見她得寵雲雲。莊蕖并不嫉妒何瑟,但是看着她被衆人說得臉紅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感覺。
選秀那日之後,莊蕖還沒見過皇帝呢,可何瑟已經被召幸過兩次了,沒準再過幾日,還能傳出懷孕的消息呢。她本來位分就比自己高,如今又得寵,兩人的差距是越來越大。
莊蕖心裡雖然不平靜,可下午令狐芩過來閑聊,提起何瑟時,她的臉上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姐姐莫要擔心,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咱們羨慕也沒用。倒不如順其自然,在自己宮裡看看書寫寫字,打發時間,說不定哪日就能見到皇上了呢。”
“可咱們如今入宮也快十天了,皇上都沒想起過咱們。你才說看書寫字,”令狐芩放低聲音,“不得需要筆墨紙硯?你若是一直不得召幸,以咱們的分例,雖然吃穿是不用愁的,可哪裡有那麼多紙筆給你用?想彈個琴,畫個畫,你不得寵,那些管事哪裡會伺候你這些花樣?”
莊蕖知道她說得對。賈采女雖然是宮妃,可她不得寵,位分又低,莊蕖聽她提起過,除了日常的吃穿,她想要些什麼,那些管事宮人往往拖好久才送來。莊蕖雖然比賈采女的起點高多了,但如果她不得寵,境況也比賈采女好不到哪兒去。
“阿蕖,雖然寵誰是聖上的事情,可咱們不能全然不上心。我知道你素來淡泊,不愛争名奪利的,可既然進宮來,心裡也得有個打算。以你的性子,若是沒有倚仗,隻會叫人欺負了去。”
“姐姐說的,我都記住了。”莊蕖還是很信任令狐芩的,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天色将晚,膳房已送了飯來,二人說得正熱鬧,莊蕖便提議令狐芩和自己一起在延春苑用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