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是燕山人,在老家長到六歲,父親到南方做官,才把妾接到他任職的地方去的。不過妾家在南方十多年,繼母又是當地人,所以家中都習慣按南嶺的習俗生活了。”莊蕖解釋道。
“你是燕山人?”牛婕妤有些驚喜,“這麼說來,那咱們還是老鄉了。”
燕山離京城不遠,每年挑選宮女太監時,都有燕山人被選中,進宮當差。宮中明面上雖不許宮人拉幫結派,但實際上還是有不少的小團體的,燕山出來的宮人也算是其中一個派系了。
老鄉總會讓人産生親切感,所以對同樣是燕山人的莊蕖,牛婕妤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這倒真是巧事。對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尚未入宮之時,家裡有位表姐,記得是嫁到了甯陽鎮的莊家,說是個讀書人家。會不會就是你家罷?”
“甯陽鎮?”莊蕖想了想,“妾族中倒确有一房住在那兒,燕山姓莊的人不多,說不定就是他家了。”牛婕妤雖是平民出身,可莊氏一族也不是什麼高門,作為老鄉,有些七扭八拐的親戚關系也是常有的。這并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但會讓人在心理上産生親近感。
“那咱們還真是有緣了。诶,你才提起繼母,是怎麼回事?”
“妾的生母生下妾不久便離去了,後來父親去了南嶺做官,在當地續弦,娶了繼母。”莊蕖把家裡的情況簡單地說了兩句。
聽了她的講述,牛婕妤唏噓:“唉,你也是個苦命的。那你繼母對你好麼?”
“倒是沒什麼不好的,隻是繼母後來生了弟弟妹妹,又要管家裡外面的事,不怎麼能顧得上妾。”
“繼母畢竟不是親娘,大面上過得去也就可以了。”牛婕妤安慰莊蕖。
“姐姐說得是。父親縣衙事忙,繼母雖不大照管,但也沒難為過妾。比起父親同僚家的女孩們,妾算是很自在的了。如今妾進了宮,想再見父母弟妹也難了。這些天有時想起來,記得的倒都是他們的好,便是以前有些不睦的地方,現在想來也覺得沒什麼了。”提起遠方的家人,莊蕖有些感傷。
“你剛入宮,想家人也是常有的。”牛婕妤見她這樣,倒是笑了,“在宮裡時間久了,有太多事讓你操心,你也就沒空想這些了。”
閑聊幾句,牛婕妤又提起她一開始的話題來:“在皇後宮中時,我見你坐在那兒怪尴尬的,就知道你是為了聖上還沒召見你的緣故。宮裡難得來個和我有緣的,我看你覺得親近,所以勸你幾句。我在這宮裡二十年,聽過見過的也不算少了。你們才入宮幾天,以後的事情還多着呢,你得穩得住心思才好。還是那句話,你是要在這宮裡呆一輩子的,這一時的高低,其實沒那麼重要的。”
莊蕖聞言,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牛婕妤也沒再多說這個話題,叫宮女端上來兩盤點心,請莊蕖一起品嘗。
———————
在晖章殿坐了半晌,莊蕖才告辭回宮。回去的路要經過披香殿,她想起令狐芩昨日侍寝,自己應該去看望恭喜她一下,順便打聽打聽情況,便帶着香雪和柴玉,向披香殿走去。
誰知快到披香殿時,她們一行人遠遠望見令狐芩身邊的太監顔友生送了三個人從宮門出來,樣子極為恭敬。
莊蕖心下疑惑,仔細一瞧,原來那一行三人,是永熙帝身邊的聶總管帶着兩個小太監。她看見聶總管已經和顔友生寒暄完畢,正轉過身,帶着人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免不了要和自己遇上。
“原來是莊寶林,奴才給莊寶林請安了。”聶總管早就看見莊蕖一行人了,還沒走近,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五分真誠五分虛僞的笑容;及至走到莊蕖面前,他又行禮問好。雖然樣子很恭謹,可柴玉看來,這人其實并不怎麼看得上她們莊寶林,隻不過他經驗老到,雖說讓人感覺不舒服,但又挑不出錯來。
“聶總管好。總管今日怎麼來這裡了?”莊蕖也感覺到了聶總管對自己的輕視,但人家是永熙帝身邊的心腹,她也不能得罪,隻能和他客套着。
“回寶林,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來給令狐寶林送東西的。”
“原來如此。總管也是辛苦了,跑這麼一趟。既這樣,我就不打擾總管向聖上複命了。”
兩路人分開,莊蕖帶着香雪二人,繼續向披香殿走去。
一進披香殿,守在外面檐下的顔友生迎了上來:“給莊寶林請安。”
“我來看令狐姐姐,還請顔公公通傳一聲。”
“好說,好說。寶林請稍等,待奴才進去通禀。”
跟着莊寶林過來的柴玉看着顔公公的背影,心說,如今皇帝召幸令狐寶林,還賜了東西,這顔公公也跟着得意起來了,臉上的笑都比前幾天浮誇了呢。
不多時顔友生複又出來,服侍令狐寶林的春玲打起簾子,請莊寶林進屋。
走進上房,先映入莊蕖眼簾的不是令狐芩,而是桌上那幾個打開的小匣,裡面的珠寶正發出瑩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