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人語氣興奮而期待,似乎迫不及待要和他見面。
過往和蘇時年相處時在他心口上烙下的記憶漸漸回籠,段昭庭原本烏雲密布的臉又變得理智而冷淡,很輕巧優雅地将挂斷的手機擱在了辦公桌上。
高進裝死般一言不發,将頭埋得低低的,段昭庭低頭時便看到他已經回到了自己對面這個位置。
“都聽到了?”
他眉眼淡漠得和剛剛柔聲說話的段昭庭兩模兩樣。
高進僵硬地擡起頭,嘴角挂着虛假的笑,“段總,我以為你是在打工作電話,我不是……”
我不是在沙發上坐膩了要跑過來聽你給男友打電話的啊。
段昭庭打斷了高進無限延長的尾音,他長而直的睫毛落下一道暗影,冰冷的瞳孔裡再也看不出剛剛假意溫柔的模樣。
“聽到就算了,沒想追究你這件事。”
倚着舒适的椅背,照着巨型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天光,段昭庭微微側開臉,看到庭院内出現了清新明亮的雨後陽光。
蘇時年該扶着他那個朋友回去了。
高進剛擺脫誤聽到私人電話的緊張感,又被端坐在面前的老闆叫了名字。
“高進,你覺得我和他相處起來,奇怪嗎?”
他,老闆男友?
高進默默地放下筆,心頭一陣呼嘯,說真話還是假話,說到幾分,這是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段昭庭輕輕敲了敲桌子,輕聲說:“我要聽你真實的想法。”
“說吧,說完吃飯。”
高進想了想,用一副真誠的面孔看着段昭庭:
“段總,我覺得蘇先生他對你的認知有些錯誤。”
段昭庭一點不驚訝,甚至說得上風輕雲淡,他補充了一下背景:
“嗯,幾個月前我回了一趟國,當時你被我派去瑞士出差,所以不知道我墜海的事情。”
“林湛聽到别人給他傳的消息,以為我要聯姻,他怕林家在段家的股份被我吞掉,所以設計我在郵輪上墜海。”
“他做事一向不穩妥,安排得漏洞百出,我登上郵輪之前,就有人來告訴我這件事。”
高進聽得背上又出了汗,豪門真是無奇不有啊。
他小心翼翼地問:“那這件事和蘇先生有什麼關系呢?”
“為了給董事會施壓,也是為了延緩段家老一輩對我身世的調查,我還是順着他的安排墜進海裡。”
高進驚訝的神色徹底壓不住了,原來那個時候開始,段家内部的新一輪更疊就開始了。
“事先我已經安排好了救生艇,隻等時間差不多了,再被救上來。”
“但救我上來的不是我安排的人,是蘇時年,那個時候,他是陪導師來參加宴會的學生。”
這這這……
什麼小說情節啊,高進聽得有些興奮了起來,原來老闆墜海後萬年鐵樹開花了。
還是被一個年輕貌美可愛的男大學生救上來的。
段昭庭很輕很冷地掃了眼高進,他猜到高進在想什麼。
“他救下我之後因為太過疲憊而暈倒,在醫院住了兩天。這兩天裡,我調查了他的背景,發現,他很适合作為我明面上的伴侶,解決那段時間聯姻傳聞帶來的麻煩。”
高進明白了:“段總,你是說,你和蘇先生不是真的情侶。”
段昭庭有些心亂,他甚至很抵觸高進這樣說話。
他難道看不出來蘇時年是喜歡他的嗎?
“那個時候,他答應了我,演我的伴侶,時間為半年,是我親口約定的時間。”
“現在,半年就快到了。”
前情都交代好了,段昭庭抛出了問題:
“所以,你覺得我們的關系怎麼樣?”
高進半天擠出三個字:“挺好的!”
這個回答太過勉強,聽得出高進并不完全認可他們的開始。
段昭庭也覺得他和蘇時年的開始有些偏離軌道,有些不夠好,他很直接地說:
“我想繼續我們的關系,我們可以同居,等他讀完書,我們回國定居。”
高進心裡一驚,用盡這麼多年當助理的經驗,抓住了關鍵:
“段總,那蘇先生當時救你上來,你對他的感謝是什麼?”
刹那間,段昭庭眼底黯淡了不少,連語氣都沉了:
“兩百萬。”
“他說,這兩百萬對他來說夠多了,還說以後賺錢了會還給我一些。”
“那個時候,我覺得他是個單純得出乎我意料的窮學生。”
兩百萬。
高進又想到了去美國那次,段昭庭親自挑的那塊20萬美元的藍寶石,後來落在了蘇先生的領帶夾上。
他一下子就貫通了一切,自家老闆一開始是對蘇先生有所防備,所以沒有給出太高的金錢。
那現在,就是演着演着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