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蘇時年這樣看過他許多次。
其實,隻要蘇時年說喜歡他,他就不計較那個步川文的事了,也不會限制蘇時年做任何事。
隻要是真正的伴侶關系,他渾身就像是湧上了一層結結實實的暖意。
他灌了一口紅酒,神色冷靜,雙拳卻握緊了:“說吧。”
蘇時年牙關發緊,話到了嘴邊,他才發現說出來,其實挺難的。
“段昭庭,我們分手吧。”
段昭庭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徹底意識到蘇時年說了什麼的瞬間,透骨的涼意從腳底蔓延到他的全身,他的喉嚨不受控制地發出一點冷笑:
“蘇時年,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段昭庭的尾音重得驚人。
事情的進展并沒有蘇時年想象中順利,他顫着睫毛鼓起勇氣去看段昭庭時,發現他的臉色沉冷得可怕。
“你生氣了?”
蘇時年的指甲無意識地按着手掌心,生生按出紅痕,他有些結巴地說。
“段昭庭,謝謝你這半年裡對我的照顧。可能你覺得那不是照顧,但我覺得是的。”
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眼眶已經發紅。
“我這半年過得比想象中還要開心,我真的把你當成了朋友,雖然你可能不這樣覺得。”
“我們本來就是因為那場意外才認識的,你說請我幫你忙,你給我了一筆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錢,我們就是這樣開始的。”
“段昭庭,但是半年時間就要到了,拖下去,我會想很多不應該想的事情,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
“總之就是,謝謝你,我們分手吧。”
蘇時年的嗓音發顫,手指也在顫抖,等真正走到這一步,他才知道,之前那些心理建設在這一刻都沒用。
“段昭庭,這是我寫給你的分手信,希望你不會覺得幼稚,我想了好久,才寫好的。”
蘇時年強撐着發酸的腿走到沙發邊,取出包裡的信封,在他彎腰的那瞬間,段昭庭沉默不語,死死盯着他清瘦的脖頸線條。
過去那些他自認為美好的回憶,在這個人看來,都是兩百萬的交易而已。
他誤會中救了他,又拿了錢替他辦事。
蘇時年手心出了一層冷汗,他捏住信封一角,走向段昭庭那幾步,他都不敢擡頭看他。
“我想說的話就在裡面了,你慢慢看。”
段昭庭悶哼一聲,一把撕開信封的封口。
蘇時年熬了大夜寫的分手信完整地攤在他面前,他隻是掃了開頭和結尾,血就突突地往他太陽穴沖。
「段昭庭,其實分手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段昭庭,你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你不要整天工作,要注意身體,等到以後,如果有喜歡你的人,其實你可以試試。」
「段昭庭,我想了好久要怎麼說分手了,可是我覺得我話說不好,就在這裡祝福你平安快樂、覓得良伴,希望你一輩子都順順利利!」
……
滿目都是胡言亂語。
想了好久怎麼說分手、覓得良伴、可以試試。
“蘇時年,你真會寫!”
蘇時年不蠢,一下子聽出來段昭庭是在諷刺他。
“我寫得不好,但真的是認真寫的。”
蘇時年的雙腿被他刺骨的眼神看得發軟,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我去了瑞士六天,你就喜歡上步川文了?”
段昭庭一步一步地往沙發邊走,蘇時年被他陌生的眼神吓住,趕緊搖了搖頭,語氣也委屈起來:
“我沒有喜歡他。”
段昭庭冷着眼看着這張無辜的會騙人的臉:
“蘇時年,你撒謊。他今天早上還在給你的社交賬号點贊,他還給你評論。”
“你敢說你不知道?”
這件事蘇時年是承認的:
“點贊沒什麼的,我真的不喜歡他,你相信我,說好和你演伴侶,我真的沒幹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還是“演”字,他以為蘇時年是情不自禁、簡單直白地喜歡他,到頭來,發現自己才是那個患有臆想症的人。
段昭庭握緊雙拳,用盡全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都到這一步了,再問下去,隻會顯得他可憐。
蘇時年看着段昭庭落寞的眉眼再度變得疏離清高,似乎是真的對他感到疲倦了,段昭庭說話時都沒有看他:
“蘇時年,分手的事情,你也和我說了,分手信也給我了,你回去吧。”
段昭庭孤單地坐在餐桌邊,背影有些孤寂,蘇時年心髒又酸又疼。
他拎着背包,沒走,而是鼓起勇氣重新回到段昭庭的視線裡,說着,從背包裡取出那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段昭庭脊背都繃直了,他看着蘇時年那張可愛可恨的臉,氣得肝疼。
“分手了,還要什麼生日禮物?”
蘇時年撇撇嘴,不太開心:
“是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段昭庭一點不客氣地說:
“分手也準備了很久,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