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開發進度很快，處處拉着明黃色的警戒線，小區對面隐約可見商廈的雛形，好在單元樓沒有被波及到，他們順利走進家門。

柯钰放緩腳步，目光掃過小陽台曾經枝繁葉茂如今無人打理有些荒涼的植物區，又擡手撫摸布藝沙發上鋪着的老土碎花防塵罩，牆面的同色系壁紙，主卧内充滿年代感的擺設和家具，最後捧起床頭櫃上的一盆多肉，抱在懷裡打算帶走。

秦陸英後背背着一個巨型背包，看樣子是他那些大大小小的“裝備”，吭哧吭哧打算運到車裡一并搬走，他見狀開口：“等我們搬家開一塊小花園專門種多肉怎麼樣。”

柯钰抱着盆栽頭也不回：“不要對八字沒一撇的事輕易許諾。”

秦陸英覺得自己有被内涵到，扁着嘴追出去：“我真的在找房子，隻是還沒選好……我真不是摳門！你相信我！”

……

柯钰對秦陸英蒼白無力的辯解沒有任何表示，兀自在街區附近散步，對周遭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充滿怅然。

估計以後不會再有機會過來了。

柯钰輕歎一口氣，轉頭看alpha還在那故作委屈地裝深沉，隻覺得腦袋深處那根筋止不住地跳，幹脆懶得理他，轉身閃進旁邊的超市。

小超市和以前相比沒什麼變化，也許因為附近的居民搬遷客流量大幅度減少，貨架上的商品品類更少，掃一眼便能收進眼底。

秦陸英推着購物車哼哧哼哧跑過來，不顧柯钰的嫌棄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身後，發現柯钰隻看不買的奇怪行為，他眨了眨眼，偷偷将那些東西一股腦裝進購物車。

做完一切後他滿心期待地等待柯钰表揚，誰料柯钰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一個人走了，根本不理他這個名正言順的配偶！

秦陸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無形中又破壞了老婆的控制體重計劃。

超市的推銷員換了個新面孔，如出一轍的年輕鮮活，一看見柯钰過來便揚起熱情洋溢的笑容舉起托盤，活力滿滿道：“先生要試喝一下嗎！”

柯钰指了下口罩表示不方便，身後不知從哪鑽出來的alpha接過紙杯一飲而盡，随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誇張表情：“嘔。”

柯钰默默離他更遠一些。

推銷員也被逗笑，偷偷用氣音對他們說：“這個不好喝，不要買，買那邊更便宜的果汁。”

柯钰順着推銷員指出的方向凝神細看，發現是擠在貨架最下面的一排蘋果汁，包裝樸素，價格也低廉得不像話。

還沒等他考慮清楚要不要買，秦陸英便再次自作主張拎起一整排，笑眯眯道：“謝謝妹妹啦，下次再照顧你的生意。”

柯钰：“……”

他頭痛地看着購物車裡幾乎堆成小山一樣的零食，決定以後再也不和秦陸英一同出現在任何購物場合。

秦陸英轉頭對他谄媚笑道：“柯老師喝杯果汁消消食。”

柯钰口罩下的臉面無表情：“……原來你也知道我在消食。”

“對不起……”秦陸英撓了撓臉，很無辜地說，“走了這麼久的路早就消化完啦，喝點果汁沒關系，再說，我很喜歡你現在這樣。”很可愛。

秦陸英直覺說出最後一句話會惹得柯钰更生氣，幹脆識趣地咽下去，用一雙亮晶晶的小狗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柯钰。

柯钰：“……”

他接過飲料盒，摘下口罩抿了一小口果汁，舌尖甫一品嘗到蘋果獨有的清甜滋味，他眸中迅速閃過一絲不明顯的光亮，下意識擡頭看秦陸英。

秦陸英明白他的想法，擡起手摸了摸他一邊鼓起的雪白側臉，笑得眉眼彎彎：“去車上等我，我再買點。”

柯钰點頭，目送秦陸英重新走進小超市入口，自己則捧着飲料瓶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剛走出拐角卻突然聽見一陣若有似無的抽泣，他心中疑惑，轉頭發現角落正站着一男一女，女生還穿着促銷員的紅色馬甲，被經理批評得眼淚汪汪。

經理長得膀大腰圓，一對濃眉幾乎擰成一股麻花，氣沖沖道：“你憑什麼讓顧客買果汁！”

促銷員委屈道：“主要我賣的酸奶真的很難喝……”

“難喝又怎麼了？咱們開的是超市！光賣不掙錢的東西是想讓我喝西北風嗎！”

“不想幹就滾！不缺你一個促銷工！”

“……”

柯钰拉上口罩，擋在促銷員面前，冷聲道：“你和一個女孩逞什麼威風。”

經理叉腰不屑：“你是誰？我教訓自己的員工有問題嗎？”

柯钰：“……”

他在腦中思索起自己公開身份會引發什麼後果，他畢竟是公衆人物，身上還有一檔即将開播的綜藝，這時候上熱搜可不是什麼好事，要是麻煩到姐姐就不好了。

于是他想了想，重新開口：“你知道秦氏集團嗎？”

……

就這樣，等秦陸英拎着大包小包回來時，莫名其妙發現自己擁有了一家私人超市，他辛辛苦苦攢的買房基金銳減五分之一，隻好欲哭無淚地接受現實。

-

翌日，秦陸英垂頭喪氣地踏入公司大門，推開遠比之前豪華數倍的辦公室，目光落在新晉助理搬來的一摞文件，他頓覺生無可戀，恨不得立即辭職不幹。

尋找職業經理人的計劃必須提上日程。

但在此之前，他隻能認命地換上私人訂制西裝，将頭發梳成大人模樣，代表整個公司的顔面外出談生意。

會所包間煙霧缭繞，四五個比他歲數大上一輪還多的男人推杯換盞，吹噓自己這些年天南海北的潇灑生活，中間摻雜着一點點關于合同的内容，但很快又被略過，重新開始新一輪的吹捧。

白酒味兒混着煙草海鮮腥臭，差點讓秦陸英捂住鼻子吐出來，心想同是抽煙喝酒，為什麼我老婆做起來那麼優雅迷人，糟老頭子就那麼讓人想吐？

好在他酒品極差的标簽由柯氏老總親口認證，旁人不敢找他喝酒，也不敢随意調侃他，秦陸英端着酒杯呵呵尬笑，總算在下班前幾分鐘完成任務。

他叫助理先一步離開，自己則站在路邊吹風，試圖讓冬日的寒風吹散身上沾滿的煙味酒味，等下好去接柯钰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