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年節将之，鎮上便愈發忙碌。做買賣的，過路的，閑遊的，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今日是二十一号，最後一個大集。全家人出動去鎮上買年貨。

家中雞鴨不愁，豬也從秦家買了半隻，現下來趕集不過是買一些雜貨點心。河頭村靠山臨水，山貨什麼的也不稀罕，栗子糕棗子糕家裡向來不買。就這兩種，梅阿娘的手藝要比鋪子裡的好。

從上次來鎮上談過果酒的事情之後，梅阿娘和秦朗月早就盼着今天了。

于是兵分兩路，各自去辦事。

梅阿娘帶着秦朗月去同掌櫃的談酒水生意，剩下三個人去采買過年要用的東西。

秦朗月背着一壇葡萄酒，這是今年秋天新釀的，味甘不苦，酒香濃郁，葡萄的香味還留存着。不像那些放了幾年的酒味更大，今日帶來的酒樓裡賣的最好，多是小娘子小哥兒們喝的。

梅阿娘背着兩壇，一壇是有了些年頭的，酒香足，壇口雖封着但餘香早已圍繞在了身邊，聞久了也能醉人。另一壇是秦朗月和梅阿娘共同商量制作出來的石榴酒。顔色嫩紅偏粉，欲比姑娘害羞的紅臉，秦朗月稱為美人嬌，也是希望賣個好價錢。

糧油店裡人頗多，擠也擠不進去。

大家都風風火火的置辦過年的糧食，如今日子好過，那戶人家不是□□米白面多。尤其是這年下，就是最窮苦的人家也要買白面吃頓肉陷餃子。

秦掌櫃又招了個跑堂的，最近人太多他也想歇歇，現下便有了時間接待秦朗月兩人。

秦掌櫃帶着人從後門進去到小院裡商談，秦朗月往店裡瞧了瞧，沒想到秦掌櫃竟把糯米磨成了粉面，買的人倒是不少。

小院裡幹幹淨淨，有一方木桌子，一行人便坐在這裡。

秦掌櫃讓夥計拿了酒杯來。

說是酒杯倒也不盡然，是個粗瓷的大碗，本是前頭挖米的，磕了個角還沒扔，正好今日湊巧試試酒水來。

秦朗月首先倒的是他筐裡的新酒。從壇子裡淌出來的是伴着酒香的粉紫色的水流，先是顔色吸引人才是香味漫出來。年份較小，甜度大，澀味微苦，口感微滑，葡萄果香沒有酒味大。

秦掌櫃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平常是喝酒的，喝的也多。此酒雖說比市面上的果子露好喝，但也沒有特殊到哪裡去，賣的話尚可，但不能按一般酒價去賣，少不了減個幾文。

梅阿娘見他放下酒杯，以為味道不好趕緊問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味不夠濃？”

秦掌櫃笑着搖頭，“味道不錯，能賣出去，但是酒味不濃，賣不了好價錢。”說罷，又擡起碗來喝了幾口，誰知越喝越上瘾，到最後竟一滴不剩。

秦朗月和梅阿娘對視一眼都笑了，心中忐忑倒是比剛才安穩了。

秦朗月趁熱打鐵，趕緊拿出了石榴酒。

“此酒不如葡萄香，不如糧食酒列，但是味道不錯，入口順滑，一點不澀，酸甜适口，最适合女子小哥兒喝。”秦朗月邊斟酒邊介紹。

家裡今年石榴泛濫，賣都賣不出去。也不能看着它爛了，一家人商議了下便決定釀酒了。用了七八種法子才試出最好喝的這一種。

秦掌櫃喝了沒有說話，手心一直摩擦着碗邊。

秦朗月和梅阿娘都不知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成還是不成啊！

還沒等人開口說話，秦掌櫃的娘子便來送飯了。

秦掌櫃家不在糧油店這一方，而是住在了隔了兩條街的巷子裡。中午不回去，靠妻子送飯來。

現在是中午，可不是吃飯的時候嘛！

院裡就三個木凳子，秦朗月起身讓座，讓秦娘子坐下了。

秦娘子見是談生意，留下飯食便要走，卻被秦掌櫃叫下了。

“娘子，你嘗嘗這酒，我嘗着雖好，酒味兒卻不濃。”

秦娘子也順着喝了口，香甜味濃，酸爽開胃一點不澀，能喝出是石榴味和酒味兒。更有若有若無的花香再最後也湧上來了。

秦娘子喝着不錯，朝秦掌櫃點了頭。

“好手藝，我喝着好，我倒是覺得這比白酒好喝。”

有秦娘子的誇贊，這一味酒秦掌櫃也留下了。

最後剩下年道久的了。

不用開壇便聞到了獨屬于葡萄酒的香氣，秦掌櫃總覺得在哪裡聞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壇子一開，味道愈濃。

秦朗月特意把這一壇留到了最後。隻因為它過于霸道。

不隻是香味兒，更是口感。

此酒放在第一位，便襯得其他兩種平平無奇了。

顔色與其他葡萄酒一緻，香味确是濃香醇厚。

秦掌櫃稍抿一口便瞪大了眼睛。

它入口順滑細膩，不等人反應過來口腔便被他的霸道填滿了，如此反差讓人忍不住回味。

它的霸道不是辛辣刺激，而似悠長的流水。就算早已入了喉嚨，口中的餘味卻是久久不散。

秦掌櫃順勢喝完忍不住誇贊：“好酒啊！比白酒還有味道。這酒好，就算跟糧食酒賣一個價也值！”

秦朗月喜出望外，他就知道阿娘的酒是天下無敵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