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想着以初家的身份,這來會面的人數,定然不少,不曾想到了約定時間,來的竟隻有一人。
來人果然是一位姑娘,瞧着碧玉之年,着一身紅衣,衣上用金線繡着紋樣,随着她的走動,這紋樣像是燃燒了起來一樣,令人不禁想到紅蓮業火之景。
未束髻,濃密的黑發紮成兩股辮子垂在胸前,頭上也沒有繁多的飾品,隻簡單的在額頭上戴着一圈,似抹額一般的鍊子,其上綴有紅石。如此裝扮,配着她一張圓乎小巧的臉,看起來甚是玲珑可愛。
那位姑娘見廳堂前的石階上,兩側間隔有序的站着一排白家家徽服飾的弟子,以及廳堂門下楚南星跟白知意,愣了愣,表情有些躊躇,而後又向前走了一步,就立在石階下,沖石階上的楚南星抱拳道:“初家初桐,奉祖父之命,前來赴約。”
“初姑娘,請,”白洛從石階上下來,躬身站在初桐身後道。
楚南星未動,白知意迎上前,同樣抱拳回禮,“白家白知意。”說完側身以掌指向楚南星,“兄長,楚南星。”
見人望過來,楚南星微笑着颔首示禮。
“我們……”
初桐忽然扯了扯白知意的袖子。
白知意疑惑的看向她,就見她飛快的朝楚南星瞥了一眼,然後垂下眼睛,小聲的說道:“你哥哥是個很兇的人嗎?”
“阿?”聞言白知意錯愕了一瞬,随後不明所以地轉頭去看楚南星。就見楚南星挺胸擡頭,面無表情,雙手還負在身後,看起來委實有些嚴肅。但在她看來,楚南星不過隻是在裝腔作勢的紙老虎,所以這一幕,在她眼中反倒是有趣的。
但這也不好與初桐明說,拆了楚南星台,所以主動地拉過初桐的說,溫柔道:“不必管他。這宅子的景色不錯,我領你去看看。”
初桐本就因為楚南星闆着的臉,心裡突突發慌,不知在腦裡打了幾分的稿子,眼下白知意的邀請,可謂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或許是白知意雖看起來清冷,靠近了卻覺得很是溫柔,初桐當即就反過來挽在白知意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在初桐挽上來那一刻,白知意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轉息便恢複正常。所及即便是離的極近的初桐,也沒察覺到。
待白知意領着初桐轉去了後院,廳堂裡楚南星,以及廳堂外的一衆白家弟子,紛紛洩了氣,揉着肩膀,扭着腰的往楚南星身邊聚,個個嘴裡哀怨連連。
“真不能這麼站,我這腰酸的很……”
其實剛才那一番的裝腔作勢,現下楚南星渾身也沒多舒服,但畢竟身為師哥,面子還是得在這一群師弟面前維持住。于是笑笑,裝出一副很是輕松的模樣,“你們呀,都是父親太慣着了,這才站了多大一會,一個個就怨聲載道的。”
“這樣的站法,在家裡隻有犯了錯,才會被這樣懲罰。”白洛反駁道。
“好好好,”楚南星伸手在幾個離得近一點的師弟的肩上,各拍了一下,“辛苦了,辛苦了,等下師哥做些好的犒勞一下你們,可以嗎?”
回應他的一聲聲,有氣無力的“好”。
楚南星這邊安撫好一衆師弟,轉身往宅子深處去。
在這宅子最深的地方,有一片湖泊,兩岸的樹木,看上像是随意生長,而非人為栽種出來的,岸邊的花草雜亂無章的長着,讓人錯生出這一處野地,唯一有人工的痕迹,便是架在水面上的石橋,橋的另一端,一座假山石。貫穿整座宅院的水流,似乎都由此地出發。
月朗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綠衣,盤腿坐在岸邊,垂下的衣擺浮蕩在水面,他一手拿着黃梨,一手支在下颌,歪斜着身子,似在等誰。
過了好一會,才見楚南星連蹦帶跳出現在視野裡,揚起寬大的袖袍,遠遠看去,好似一隻藍色蝴蝶。
月朗咬了一口黃梨,又從腿上的一堆黃梨中拿了一個,順手在水中蕩了蕩,等楚南星走近後,揚手将這顆梨子抛了過去,“請你吃梨。”
通往此地的小徑被深草埋沒,時隐時現,楚南星瞅準露出的地面,或輕,或重的一躍,根本沒注意月朗丢過來的梨,不過是感覺到一股突然而來的風,下意識伸手一抓,便将黃梨穩穩接住。
“你這梨一天吃到晚,就不膩麼?”
“初家送來的水果,都是頂頂好,哪能吃膩了。”
楚南星看着手裡的黃梨,立時想起了昨日那幾頭羊,登時沒了胃口,擡手又将黃梨丢了回去,“怎麼就你一個在這裡清閑,阿禮跟念生呢?”
月朗,“前面捉魚呢。”
楚南星走到岸邊,踩倒幾顆野草作墊,也坐了下去,“這水裡有魚?”
月朗,“沒啊。剛去街上買回來放生的。”
楚南星呆了呆,“心腸還挺好啊你。”
月朗一笑,“這多有趣。取之于水,放之于水,源源不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