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并不出乎嬴惑的意料,他呼了口氣,心說看來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廣開學堂之事。他解釋說:“當前大周内憂外患,陛下欲行德政、興國力,立志變法。變法有一條廣開教化,廣開開靈會,凡大周子民皆可報名入學,入學時試一試開靈,若有修行天賦,便可像我一樣......修成天生神力。”
三言兩語間陳赤松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又問:“隻有能開靈的能參軍?”
嬴惑:“也不是,凡武力出衆,膽識過人,皆可參軍。”
陳赤松了然地點點頭,沉吟片刻,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去學堂......需要多少銀子?”
嬴惑笑道:“無需銀錢。”
陳赤松很是吃了一驚:“這麼好?莫不是有詐。”
嬴惑忍俊不禁:“這能有什麼詐......隻要諸位入過學堂後,能為大周複興做些貢獻便好了。”
陳赤松将信将疑地看着嬴惑,思索片刻後說:“我要參軍。”
“好。”嬴惑又問,“姑娘去開靈麼?”
陳赤松道:“白撿的便宜,為何不去?”
嬴惑滿意地笑了,抿唇不語。
說話間登記事宜順利進行中,輪到了之前打劫嬴惑姬宇的土匪頭子。這人對陳赤松還頗為忠心,恨恨地瞪了嬴惑一眼,望向陳赤松,喊道:“寨主!你去哪兒啊?”
陳赤松沒好氣道:“參軍!”
這人一愣,看了一眼笑盈盈的嬴惑,猶豫片刻,滿臉不忿地跟登記官說自己也參軍。
嬴惑看着有趣,問道:“這人叫什麼名字?”
陳赤松觑他一眼,道:“宋伍......從我剛立山頭時就跟着我了,笨得很,不懂變通。”
嬴惑微微颔首道:“是可用之才。”
陳赤松看着宋伍,沒回應,但眼中似有動容。
·
嬴惑一行人在陳赤松的寨子裡又歇了一晚,晚間嬴惑準備跟姬宇說山匪落戶、入學、參軍之事時,想用聞香玉,卻想起來自己的聞香玉早就碎了。無法,他隻能親自回南陽跟姬宇面談了。
通天井出現在姬宇帳中的時候,姬宇頗為驚喜。
當時正是夜晚,護國大陣南線營地裡燈火通明,是将士們在念書。姬宇一個人待在營帳裡,正好等到嬴惑來。
他看到嬴惑從通天井中走出就迎了上去,笑問:“想我了?”
嬴惑佯嗔地看他一眼,道:“我來是有正事。”話是這麼說,他卻也仰頭在姬宇臉頰留下一吻,才真有些害羞似的将他拉到一邊說正事。
姬宇被這一吻驚得呆愣原地,被嬴惑拉着坐下才回過神來。
“咳......嗯,是有什麼事?”他回過神來才問,“剿匪可還順利?”
嬴惑:“一切都好。就是發現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學堂招生一事。”
姬宇了然地點頭:“此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會傳訊各地,好好安置歸順流寇。”
嬴惑叮囑道:“安置上都按尋常流民處理,不要讓他們遭了白眼,受了苛待。”
“好好好,記下了。”姬宇笑道,“嬴哥哥還有什麼囑咐?”
嬴惑無奈地看着他:“你這樣,我都疑心你是真記下了還是假記下。”
“當然是真的。”姬宇與他坐在一起膩歪,握着他的手揉揉捏捏,半晌又想起什麼,問:“你今夜宿在哪裡?”
嬴惑道:“上回我們劫了一個山寨,你還記得麼?”
姬宇:“啊,那個寨主叫陳赤松的?”
嬴惑點點頭:“是。她将附近山頭的土匪全招來了,都不用我去一個一個打。”
他說着說着笑起來,繼續說:“她有意參軍。我正準備給她就地安排一次開靈,若有修行天賦更好。”
姬宇颔首道:“好事。”他又想起什麼,說:“說起參軍,霍秋然也有意參軍來着,隻是似乎還沒過她母親那一關。”
嬴惑眉梢微挑:“羅夫人不同意?”
姬宇握着嬴惑的手,低垂着眼道:“也是正常,畢竟丈夫戰死沙場,也不想女兒步了丈夫的後塵。”
他這麼一說,嬴惑也沉默下來。
“不過我看霍秋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姬宇道,“我聽聞她之前為了去鬼蠻看虞兮求遍了準備北上的達官顯貴——包括當年與你一起西行前往月氏的魏容止。現在為了參軍,她隻怕還會來煩你。”
姬宇湊近了點,問:“若是她來求你,你準備怎麼做?”
嬴惑無奈笑道:“還能怎麼做?羅夫人不同意,我也不能強行将她納入麾下。”
姬宇笑了。
嬴惑看他笑,莫名覺得奇怪。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問姬宇:“你說霍秋然想去鬼蠻見兮兒,那她去了嗎?”
姬宇狡黠道:“去了。”
嬴惑驚訝挑眉:“怎麼去的?”
姬宇道:“她去找了銅雀台,央楓桦派人送她去的。”
嬴惑驚得愣了半晌,才低低地說:“好在沒出什麼事。”
姬宇撇撇嘴,不置可否。不過他說:“她想去鬼蠻,那就必須去。她想參軍,那也就......”
嬴惑補上了他沒說完的話:“必須參軍。”
姬宇笑起來,嬴惑扶額道:“真是胡鬧......”
他一說“胡鬧”倆字兒姬宇就渾身一震,趕緊轉移話題:“你今夜來了,還走麼?”
嬴惑輕“唔”一聲,思索片刻,道:“不走了吧。明早再回去。順便也看看護國大陣的情況。”
“好。”姬宇欣然應允,“我陪你。”
他說着起身,朝嬴惑伸出手去。嬴惑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無奈地笑了笑,最後還是将手搭了上去,然後被姬宇強硬地擠進指縫,拉着手走出了帳。
手拉手屬實還是羞人了些,一出帳嬴惑就施了個隐匿咒。姬宇看他微紅的耳尖,嘴角微勾,沒說什麼。
護國大陣實際上長逾千裡,這裡的軍營也隻能看顧得了一處陣眼。不過每一處陣眼都有軍營把守,且在一處陣眼也能大緻窺得東西多處的陣眼情況,倒也方便。
大周南遷,北方的土地幾乎是白給了鬼蠻,此時浸在血霧裡,俨然是一副斷壁殘垣、寸草不生的模樣。嬴惑透過半透明的護國大陣看過去都覺得心痛,暗暗下定了一定要把土地奪回來的決心。
姬宇沒注意他的情緒,隻是在看向對面的時候,總會想起那日與穆騰格的交涉。若說他因此真産生了什麼與穆騰格的惺惺相惜倒也沒有,就是覺得穆騰格此人或許不像傳聞中那麼堅不可摧。
而且嬴惑與虞兮在鬼蠻鬧了那麼一場,後來鬼蠻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屬實怪異。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遍尋不到的小玉瓶及其中的靈魄早已被穆騰格摧毀,而穆騰格與蒙塞爾兩人也似乎因此大鬧了一番,二人互不相見已有數日。
不過他們倆離心對于大周來說也是好事,大周也得了喘息的機會,能夠專注清理内患和恢複耕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