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茅草屋前的驚鴻一瞥,江良對陶舒念念不忘,輾轉反側三個晚上幾乎相思成疾,他跟類似“病症”的江旋一拍即合,一大早就趕車來了陶家。
在陶家院前剛拴好牛車,迎面有人打馬而來,一個背劍匣的少年從馬上跳下,三人疑惑地對視幾眼,微微點頭緻意。
江家兄妹為這少年讓路先行,公儀林也不跟他們客氣,昂首闊步走進院中,取了劍匣放在絨花樹下的木桌上,高喊一聲:“陶康樂。”
他前幾天被從陶家“趕走”的怒火燒了兩天,越燒越弱,到這第五天終于按捺不住,來之前暗暗發狠,他不自在了一定要登門挑些刺讓陶修跟着不自在。
陶家兄妹走出院子,五個人面面相觑。
“這二位是?”公儀林以為江良二人是陶家親戚,先問了一句。
江良叉手道:“我們是桃花亭江家兄妹。”
公儀林當即明白他們身份,心裡冷哼一聲:“這才見過幾天就搶着上門來看人了。”斜着冷冰冰一對黑眼珠上下滾動打量江旋,頭都懶得低一下:此女子模樣一般,也還耐看,不知是不是陶修喜歡的那一挂,反正我是看不上的。
沒有像樣的坐地,陶修将幾位安排在破木桌旁坐下,陶舒給他們端茶倒水。
五個并不很熟的年輕人坐在一塊,五張嘴都說不出一句利索話,江旋搓着茶杯拘束不安,江良把屁股下闆凳坐的哼哼唧唧,陶舒隻顧低頭竊笑,公儀林面無表情盯着正對面的江旋,盯得人姑娘家毛骨悚然。
“二位是專程來,還是有其他事?”陶修打破尴尬的場面。
他同時得到兩個答案,江旋道:“因其他事路過。”江良道:“專程來。”
落音後兄妹倆又同時改換口徑,江旋道:“專程來。”江良道:“因其他事路過。”
尴尬的場面一度失控,江旋爆錘堂兄後背使了個白眼,突然大聲承認:“我們就是來看你們兄妹。”她的聲音爽朗清脆,一點也不招人嫌,耳尖卻毛茸茸的發紅。
公儀林湊了個熱鬧,也大聲對陶修說:“我跟他們一樣,專程來看你。”他明知故問不懷好意地問江旋:“你們是陶家什麼親戚,為何以往我沒見過?”
陶舒對他這話挺吃驚的,暗道:公子你也不過來幾趟而已,難道就能認全陶家所有親戚?
江良替堂妹打圓場說:“我與陶修幾日前才認識,這趟來是要還他去江家時落下的東西。”說罷從院外牛車上拿出一頂鬥笠交給陶修說:“是你的吧?”
公儀林攔截下鬥笠,翻來調去看一遍戴在自己頭上,冷哼一聲:“做的不錯,陶修沒這個鬥笠就出不了門,辛苦二位了。”
在陶修眼中,公儀林對江家兄妹冰冷的态度是源自他們富貴人家玩的“鄙視鍊”,站在高層的瞧不上低層,一層鄙視一層,商賈之家的江家在世代為官的公儀家跟前,大抵也如茅草屋的陶家一樣,他能理解但無法改變公儀林的态度,隻能暗搓搓對江家兄妹更客氣熱情,把玉河村東邊小鐘山上的熱鬧講給兄妹二人聽,還邀他們在夏日雨後進山采蘑菇。
公儀林被冷落一旁,一邊嫉妒陶修跟旁人熱情,一邊不屑與姓江的說話,直到看見陶修起身帶那倆人去看牆角的花,他才明白他們三人将自己徹底無視。
他厚顔無恥尾随其後,聽陶修不疾不徐說出每株花的品名、花期、年歲。院中攏共就十來種花,江旋越湊越近,要介紹完時,公儀林瞧那姑娘幾乎貼在陶修身上。
憤怒令人智昏,嫉妒促生邪念,公儀林突然伸出腳把俯身摘月季的江旋絆倒在地,陶修眼疾手快,在她将要跪伏時一把兜住。
江旋咬着唇把月季揉散在手中,她早感受到公儀林的敵意,站定後險些爆發脾氣,迫于地位懸殊,她忍了,換上一副笑顔問公儀林:“公子是沒見過女人,見了我就忍不住想引起我注意,不過可惜,我看不上你?”
公儀林炸了毛,也拽朵暗紅的月季揉碎,眉心突突跳,醞釀着如何還擊她。陶修突然摟上他肩膀五指在其肩頭暗暗掐下去,笑說:“槐序,這朵花昨日才開,對待嬌嫩的花要學會溫和點。”
行,肩上的手讓公儀林很滿足,陶修都開口示弱了,今日的事到此為止。
江家兄妹坐一盞茶時間起身要走,陶修對衆人道:“稍等片刻,我有幾句話想和江姑娘講。”
公儀林恨沒有順風耳,透過竹籬的間隙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兩人在嘀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