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掐着手臂暗暗較勁,現場噤若寒蟬,都在為這個不知好歹的外地人得罪了小老虎而捏把汗。
少年的額頭青筋漸顯,發力的右手發疼發僵,快堅持不住時突然擡起左手朝公儀林胸口襲去。猛然出擊的一拳刹那就被陶修截在掌中,他和公儀林分别抓住少年的左右臂往身前一帶一推,“咚”一聲将他掀翻在地。
“小老虎?”陶修冷嘲一聲過後,發現人群都在嘀嘀咕咕怎麼敢惹小老虎。陶修是冷靜人,但這少年欺負公儀林,把他撂翻在地上也算是無可厚非吧。
“你們這群膽大妄為的馬夫——”地上有店家洗肉時濺出的污水,少年狼狽地從污水裡爬起來,雪白的衣裾上染了大片血水污迹,瞬間怒火當胸,把張白皙絕美的臉氣的幾乎變形,指着讓他吃虧的二人對身邊的護衛下令:“給我殺了,都殺掉!”
命令一下,圍觀百姓倏地退後多步,熟練的讓出一個寬敞的“武場”。八名黑衣護衛刷一下列成一隊站在小老虎前面,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不容分說拔了刀劍就躍過來。
這少年公子的手段讓公儀林大為驚駭,要說他自己也是個不怕惹事的,但與此人一兩句不順意的争執就敢取人性命相比,他的“嚣張”簡直不值一提。
“好厲害的小子。阿八,上——”公儀林和陶修同時退下。
阿八的大名叫孫栖寒,是公儀林精挑細選出的得力幹将,當初在二十多個競争者中脫穎而出,家世好、長得好、功夫好,小夥子行事作風較為火熱,遇事喜歡用拳頭解決,但現在,拳頭是不管用了,一聽令下,拎刀就上。
刀光劍影,銳器相接,火光四濺,阿八以一敵八雖看着力怯,但其勇氣已赢得一圈百姓的喝彩。
白衣少年回頭瞪着興奮的人群,沉着臉威脅道:“回頭一個一個揭了你們的皮。”
阿八正與對手殺的不可開膠時,又聽公儀林出聲命令:“勿傷人命。”
不能殺人,這還打什麼,阿八分神之際身後突遭一人襲擊,劍從他肋下擦過,鮮血洇上衣裳。陶修見那少年陰險嗜殺,能這樣當街發狂的必不是簡單人物,決定先擒了他再坐下細細的聊。
突然一陣疾風從陶修身邊閃過,帶起他鬓角的碎發和幾片衣擺,定睛細看時,胡峤已掠入圍住阿八的鐵陣中,隻見他目标鎖定三人,拎刀急速向他們襲去,一道虛影,胡峤當先就斬了一個護衛的腰,說是斬,他又手下留情,刀刃碰到為止。
胡峤的每一刀都似泰山崩塌,被他鎖定的三個護衛根本接不住他的千鈞之力,六條臂膀皆又麻又顫,個個吓的臉色蒼白跪坐于地。胡峤在敵手裡殺的遊刃有餘,刀刀見血,卻又收着力度,不緻那傷口太駭人。他的刀法令人血液沸騰,不止圍觀百姓,連阿八都佩服的五體投地,果然是一副高手的模樣。
“夠了,胡峤,住手。”公儀林喝一聲。
胡峤把臉色難堪的白衣少年推到公儀林面前。
明明是張稚氣的臉卻全是桀骜的戾氣,公儀林起了玩心,兩指捏上他的下巴逼其擡臉,側首笑問陶修:“哥哥,此人桀骜難馴,不如我們帶回去好好整治一下,讓他知道對人和顔悅色是種什麼感覺?”
少年咬着後牙槽奮力掙脫他的手,躲開一步,見一地狼狽的手下,依然用跋扈的語氣威脅道:“你們帶我去哪?敢動我一根毫毛,不出此城你們就會被巡城禁衛剁為肉泥。”
“哪家公子啊你,好大的口氣,”公儀林逗鼠似的繞着他轉一圈,說:“我的馬跑到路中央沖撞到你确實不對,我已賠了不是欲帶你去看醫工,是你蠻橫的上來就動手,這些百姓都能作證的啊——”剛說到此,忽見圍觀百姓吓得跑了四成,剩下的六成又往後退了一丈遠。
公儀林低頭沉吟,“這家夥莫不是梁主的兒子?這下可糟了,不對,聽說梁主無子嗣,那就不是了。”
陶修站上前,對少年一揖,溫聲道:“小公子,多有得罪,但方才的情形緊急我們若不還手就要等你宰割。請問府上哪裡,我們現在就登門謝罪,至于這些受傷的侍衛,他會出錢救治。”他指了下身後的富人。
公儀林昂首一笑。
“把他們殺的東倒西歪,賠禮、出錢就夠了?你覺得我會稀罕馬販的幾個錢?”
公儀林被他說煩了,也學少年剛才戳他肩的動作,戳了不下十次,“販馬、馬販,有完沒完,你過去是不是被販馬的欺淩過?哪天你真需要馬時隻怕是千金難求,還瞧不上我們販馬的錢,你賺過幾個?看你這明珠似的打扮,想必是被老父親保護的天真爛漫的玉娃娃吧?”
這話好像割了少年心頭一刀,他瞋目切齒,一下沖上來抓住公儀林的衣襟,“何關汝小子?”
公儀林也怒氣沖天,反手回擊,将要對準少年打下一掌時,掌櫃的突然沖上來抱住他高舉的手臂,吓得幾乎要哭了:“公子莫沖動,這位可是嶽陽王府的大公子,打不得,打不得,他真能把你們斬為肉醬啊。”
晴天霹靂,公儀林當即愣住,震驚地掃了眼白衣少年,又轉頭看向同樣呆愣的陶修。
“康樂?”他試喊一句。
陶修緊盯少年的臉龐,魂像被抽了三分,許久才問:“你是嶽陽王之子?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