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斑上前，定神望着已被換好幹淨衣裳，眼上敷着白布，仿佛睡着一般的兩名兄長。

“這次的對手是千手和漩渦，他們戰的英勇。”父親低頭，最後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們，“十七個換二十三，他們無愧宇智波的名号。”再昂首，眼前的男人是宇智波一族之長。

“在此我以宇智波族長的名号起誓，我，宇智波田島，定要與我們敵對的家族付出血的代價。我要讓他們聽到我族名号就顫抖着投降，我要讓他們的婦孺哀嚎，我要讓他們消失在曆史長河中央，以子換子，血債血償！”

“複仇！”失去兄長的孩童嘶吼。

“複仇！”失去兒子的母親嘶吼。

“複仇！！”一族的聲音彙聚，如同潮湧，響徹夜空。

失去兩名長兄之時奈奈隻有三歲。他們的音容早已在她心中模糊。以後很多次，回憶他們，她隻能記起族人們血紅的眼，漆黑的天空和足以點燃天際的燎原火光——用火遁送走親朋，這大概是亂世中對于血繼限界者最後的愛。

“不要怕，奈奈。”泉抱緊身邊的孩子，卻沒發現自己也在顫抖，“走過這殘酷的人世，他們獲得安甯了。”

奈奈在他懷間睜大雙眼，望着男孩背後的火光沖天，雖然說着是“安甯”，但是——

“奈奈不想要這樣的【安甯】，奈奈想和大家永遠，永遠在一起。”女孩聲音裡帶了哭腔：“哥哥、哥哥…”

泉摟緊她，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奈奈、奈奈醬…哥哥我啊，會永遠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相較于常常和父親大人一般嚴肅的大哥，奈奈更喜歡她溫柔的小哥哥。泉會牽着她的手，穿過人潮，帶她看族内夏日祭的煙火。泉會在任務結束後，給她帶女兒節的雛人形娃娃和桃花簪。泉會在夏日傍晚，吹起尺八，讓蒼茫的音色随風飄向遠方。

“太軟弱了啊，泉。”每每見到帶着妹妹胡鬧的弟弟，斑都忍不住皺眉。

“反正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嘛，偶爾讓這孩子開心一下，不是很好嗎？”泉舉起咯咯笑的妹妹，向斑揚眉，“斑哥你呀，就是有時候太嚴肅啦，是不是，奈奈醬？”

“就是說哦，哦尼醬——”奈奈抱住略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斑，“笑一笑嘛，斑哥很少笑呢。”

“真拿你們兩個沒辦法啊…”斑有些無奈地揉揉兩個毛茸茸的腦袋。“今天是你生日，暫且放你一馬，但是明天的訓練得補上哦，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他伸手，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生日快樂，泉。”

“斑哥耍賴，奈奈的禮物正準備拿出來呢。”女孩佯怒，“給，這是奈奈親手給你做的尺八哦。”

一截黑乎乎的東西被戳到泉鼻子底下。很短且細小的管身，煙熏過的樣子，歪歪扭扭的孔洞，還有宇智波一族團扇樣族徽，翻過背面，是“長命百歲”的字樣，“啊哈哈…尺八嗎？這可真的是…辛苦你啦，奈奈，我很喜歡。”

“真的嗎？”女孩漲紅着臉，在聽到斑“這什麼呀”的感歎後顯得小心翼翼，“那你，可以吹吹看嗎？”

“我非常喜歡泉哥你，吹尺八的樣子。”

“那我…試試吧，但是哥哥我其實技術還沒有練到家，所以要是走調了，還希望奈奈不要生氣哦。”泉瞪了眼一臉“看你怎麼圓”表情的大哥，沉思幾秒，舉起竹管，嗚嗚咽咽，調試了幾個音調。

最後，被譽為宇智波一族尺八天才的泉，還是沒有完整吹出什麼動人的音樂。

“對不起，哥哥，都怪奈奈手藝糟糕，奈奈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可是…”望着淚水在眼眶打轉的妹妹，泉無聲地向斑張嘴：幫幫我，兄長大人！

斑聳聳肩，輕咳一聲：“我想泉的意思是，單獨吹奏未免略顯無聊，這樣，我來為他伴唱吧。”

男孩清清嗓子，走向崖邊。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古拙的詞句，随着悠遠的長音，落入莽莽榛榛的叢林深處。天地浩淼，一時間葉落無聲。

“大哥…”泉先回過神來。

族裡的老師曾教過他們這首古歌。但是斑明确表示不喜：要是我的親人硬要渡過那條不該跨過的河流，我是絕不會放手的。男孩堅定的眼神，他記憶猶新。

“無論發生什麼，哥哥都會保護好你們兩個的。”泉和奈奈順着他的目光望向遠方，森林向廣袤的大地無限延伸，目光所及的盡頭，是一條閃着銀光的河流。

“奈奈現在還會想跨那條河嗎？”看着頭搖的撥浪鼓一樣的妹妹，泉不禁起了壞心，捏住妹妹尚且嬰兒肥的臉頰。

“那天斑哥臉都氣白了，我還沒見他發過那麼大的火。”

“幸好是天國的母親和哥哥們保佑。”斑淡淡回應。“好了，安全起見，我們該回去了。”

“诶？！”兩個孩子垮下臉來。斑無視二人的意見，一手牽起一個。

笑鬧着，笑鬧着，他們慢慢往族地走去。這大概是童年裡他們最幸福的一天了吧。笑着鬧着，永遠完結不了的夏天，畢竟——

泉死了，就在秋風乍起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