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門、說明來意,日之山神就會願意向她敞開大門,熱情地歡迎她來自己家做客了嗎?不太好說。
至少在這沉悶的咚咚聲歸于沉寂之後,山神栖息的小木盒子還是嚴絲合縫地立在面前,既沒被她敲碎,當然也不會輕易讓她得償所願,依舊緊閉着,越看越像是闆起了面孔的姿态。
我果然是做了件無聊的傻事呢。
绀音自嘲似的心想。
投機取巧的方法徹底落空,不過腳踏實地好像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嵌在門扉上的生鏽拉環仍是一動不動,她隻好努力把手指戳進門縫裡,指甲都快要把爛木頭捅穿了,總算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松動。随即而來的是略顯沉重的“咔哒”一聲。
門打開了,但從門縫裡能夠看到的依舊是黑漆漆一片。黑漆漆裡到底藏着什麼呢?一點兒也猜不出來。
心跳忽然跳得好快,她莫名有點緊張,明明這是自己所期盼的結局,可绀音卻不太争氣地驚慌了小半刻。
還好,這股微妙的情緒隻短暫存在了一小會兒。她很快就收起了多餘的緊張,用指尖捏住門扉的一角,輕輕拉開。
在小小神社的裡頭究竟會放着什麼東西呢?就算是讓她費盡心思去想,估計也給不出什麼有趣或是靠譜的想法吧。幸好事實是,小門的另一側的确平淡且無趣。
裡頭擺了塊像木牌一樣的東西,同樣被黴菌侵占,隻能看到“日之山神”的字樣。縛在木牌下方的緞帶還能看到一點彩色的蹤迹,挂着不知何人留下的繪馬,寫在上面的心願當然是一點都看不清楚了,是否真的實現了,也無從得知。绀音努力探頭進去,把腦袋塞進這個小木盒子裡,以為能在更深處找到點什麼的,可惜這點小小期待也如雨水墜地般,飛快地消失無蹤了。
更裡頭隻有空空蕩蕩的一片,沒什麼特别的,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普通,找不到一星半點的文字或是任何記錄。
當然了,神明的蹤迹也是見不到的。
啊啊。真是情理之中。
要說一點都不失望,這絕對是逞強的謊言,但绀音确實沒有感覺到過分的挫敗。她扯了扯嘴角,把敞開的小門重新合攏,些微的低落感也随之被關進了門裡。林中的昆蟲依舊唱個不停。看來蟲子們也不是故意在嘲笑她嘛。
隻是一時焦急的自己誤将周遭的一切都當作不友善的存在罷了。
想到這裡,心情徹底輕快了。她哼着無聊的小調,蹦跶着走在小徑上。
來時的路是日光一點一點藏起身影,視野皆被繁密的綠色蓋住,這會兒倒是完全反過來了。午後的太陽比任何時候都要明媚些,穿透枝葉,在林間投落微微歪斜的光柱。
待到走到山腳下,樹林便徹底丢在了身後。陽光毫無保留地灑下,把她的影子攏成了小小的一團,隻聚集在腳下。
日光确實是有點太燦爛了,绀音幾乎快要睜不開眼。她勉強用手擋着,一路小跑着奔回了村子裡。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就在前方不遠處了,她卻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剛才,好像有個很眼熟的什麼東西從餘光上方掃過去了——她所說的眼熟,指的可是一團龜甲紋和深紅色混在一起的影子。
绀音左右瞧瞧,又後退了幾步,仰頭一看,在某戶人家的屋頂上看到了一個貓着的人影,這個人影也在望着她。
在過分明亮的日光下,他們面對面盯着對方看了好久好久,才終于認出了彼此。
“你怎麼跑到房頂上去了,義勇?”她好納悶,“你不是說要在周圍逛一逛的嘛?”
他又不是貓或者烏鴉,所以房頂絕不該是他的閑逛場所才對。
義勇也眯着眼,表情也随之顯得有點僵硬别扭,話語更是生硬,透着點莫名的不自在:“這戶人家的主人拜托我幫忙修理屋頂,所以就上來了。”
“诶?”绀音有點意外,“原來你還會修屋頂的嗎?”
“……我不會。”
“那你還待在上面幹嘛。”
“我在等主人上來教我怎麼修。”
“哦——”
再左瞧瞧右看看,好像也不見這戶人家的主人的蹤影。绀音懷疑義勇是被哪個壞心眼的家夥騙了,正想勸他下來,沒想到主人當真順着屋旁的竹梯子爬上屋頂了,手裡還拿着遮陽的草帽和梅子茶,請他一同享用。
“哎,绀音,你也在啊。”雖然記不得他的名字,不過他倒是認得绀音,還沖她擺了擺手,“要一起來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