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美金。”
“你是奸商嗎?阿臨。”
太宰治遺憾地松開了手,國木田獨步已走到跟前,怒氣沖沖地徒手折斷了一支鋼筆:“你這家夥!太失禮了!”
說着,他向我緻歉:“抱歉,女士,這家夥的神經有問題,還請您見諒。”
我驚訝地看向太宰治。
他躲在青年身後和我比鬼臉,顯然明白我的意思:居然真的有人能“容忍”他的狗脾氣,甚至攬下責任!
這是何等可敬的男子啊,簡直就是先天養孩子聖體。
我抹了抹眼睛:“其實,我剛才萬念俱灰,正準備入水去往黃泉比良坂呢……是這位先生的話救了我。”
一瞬間,我的眼淚狂飙,國木田獨步下意識退後一步,如臨大敵:“這!這是怎麼了!”
我把伏黑惠和津美紀往前推:“我年紀輕輕就生下了這兩個孩子,孩子的父親已經失蹤了,我無力撫養他們……嗚嗚嗚,我的人生、難如登天……”
國木田獨步明白了,慎重地看着我。
“我心想還不如和這兩個孩子一起死了算了。但是,太宰先生和我說,他願意撫養這兩個孩子。”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
國木田獨步看向太宰治:“你……居然還有良心?”
我:“對啊他人可好了他說願意把兩個小孩養大到十八歲。”
太宰治氣笑了:“阿臨,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吧?”
國木田獨步一副感動和驚訝和震撼的樣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
但他還是頑強地挺住了!
“兩個小孩……先帶回去給社長看一下吧。”
太宰治舉手:“為什麼要給社長過目?”
國木田獨步憤怒地把已經斷過的鋼筆又掰斷了一截:“你會養小孩嗎?最後還不是我來養?!”
太宰治收養小孩——沒安好心。一想到前途光明的孩子在太宰治的手下變得可憐、自卑、前途無亮,國木田獨步就覺得自己必須擔起責任來。
——就這樣,國木田獨步帶着兩個小孩回到偵探社。
而我們兩個跟在他身後,置身事外,深藏功與名。
·
說實話,我搞不懂伏黑甚爾,因為他腦子裡好像隻有肌肉,而人是不能理解這種小強的;我更搞不懂太宰治,他腦子裡好像全是腦子,我腦袋轉一個圈的時候,他早就過了山路十八彎。
但我們兩個坐在酒吧裡時,異常和諧。
因為我們不會聊過界的事情,哪怕彼此都知道對方很多秘密;而且,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
我們聊他。
“織田作的小說要發表了。”
“是那部長篇吧。”我說着,彈了一下杯壁,冰球在杯子中轉了一圈,“他終于不用再抱怨薪水不夠家用了。”
太宰治肉眼可見地愉悅:“如果他再往家裡撿小孩,那可還說不定。”
織田作之助現在的家裡有八個小孩。要我說,他賺的錢不夠花是理所當然的:賺錢的事都寫在法律之外了,他又不殺人放火,哪能輕松地養那麼多張嘴?
但他還是熬過來了。
熬了那麼久,現在,他的小說終于出版,經濟終于要有所緩和,終于遠離了黑手黨,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城市中置辦房子,和孩子住在一起。
——怎麼不算一個好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