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見衆人目光驚異,眼前的聖上也皺起眉頭,便知道這一招奏效了。
她從小便有芒果過敏,吃一塊芒果變回發作,十分嚴重。此時雖然還沒到芒果大量上市的季節,但她遣人暗中尋找,也找到了幾簍,偷偷放在府内看得見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
她也在心裡問過自己,至于這樣躲避皇上和北靜王嗎?她思忖很久還是這個答案,她本心不想去。原著紅樓裡進宮的人隻有賈元春一人,還落得悲慘下場,她并不覺得進宮會有什麼好結局。況且宮裡是何情況她一概不知,遠不如賈府内的世界熟悉。如此她便下定了決心:便是死也要死在賈府裡。
她忙跪下道:“小女實在面若無鹽,驚到聖上了,還望聖上赦免死罪。”說罷,扣頭不起。
殷景誠也沒料到會是眼前這幅景象,他強忍不适,問道:“這是得了什麼病?”
寶玉伏身說道:“回聖上,民女竟也不知道。這病來得突然,有時候是在深夜,有時候是晌午,褪去的時間也不固定。每當這種情況,臣女便偷偷躲在房中不出去,方能躲避世人白眼。今日聖上賜面見,是賈府和民女的無上榮耀,若是因為民女的容顔掃了聖上雅興,萬死也難辭其咎。”
殷景誠見她說得虔誠。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趁着這時間,寶玉将面紗仍舊戴了上去,皇上便問道:“你身上戴的這塊玉,可有什麼特殊的來曆?”
寶玉道:“回聖上,并沒有。雖說是民女出生時帶的,可這蠢物并無任何用處,民女有時覺得這玉留在民女身邊是發揮不了功效的。不如……”她從腰間将玉解下來,雙手舉過頭頂,虔誠道:“不如請至為尊貴的九五之尊保管此玉,沒準隻有這樣,它的好處才能發揮出來。”
殷景誠看了那玉一眼,隻看到兩隻白嫩的手臂若隐若現,他心想:“倒是可惜了這一對玉腕,長在這樣的女子身上。”他想起寶玉的臉,頓時覺得興緻缺缺,擺手道:“既然是你生下來就帶的東西,自然是與你有些淵源,朕倒不會奪人所愛。”說着便站起身來說道:“時候不早了,朕還要去宮裡批閱奏章。”說完,倒像是怕寶玉吃了他一樣,擡起腳來就走了。
李元寶跟在身後,忙不疊地喊道:“聖上起駕。”
賈政等人隻得拜别了聖上,慌忙跟上去送,臨行前看了寶玉一眼,目瞪口呆地說道:“回去再問你。”
剩餘的人也就一溜煙散去了。寶玉一下午忙着遣人将自己的被褥東西仍然收拾到怡紅院中來,因天氣逐漸有些熱,怡紅院和潇湘館内花草又多,她特意朝賈母要了幾件紗帳,自己親自送到潇湘館來。
一進潇湘館内,見逸潇正坐在榻上喝茶,他大口喝着,滿面愁容。見寶玉來了,他飛快站起身來,擔憂道:“你如何能對聖上撒這種彌天大謊?不要命了?”
寶玉微微笑道:“不必擔心。聖上即便着人去查,也查不出來什麼,閨閣女子本就不多與外人見面,且我這病來得突然,去得更突然,并無人聽說我有這暗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逸潇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日,還是覺得唐突,沒有掀開寶玉的面紗看看究竟如何。寶玉雖然知道逸潇有潔癖,素來看不了這種東西,但還是将面紗揭開了。
有些事情總要當面見一見,方才知道具體如何。逸潇忙過來仔細看了看寶玉的臉,問道:“可有傳太醫?”
他心裡懷疑寶玉是故意做的妝容,寶玉自己在臉上抓了兩下,臉上頓時起了紅痕。她笑嘻嘻地說道:“請過了,太醫說這病沒辦法治,隻需要捱着,等它自然消腫也就罷了。”
紫鵑進來,見寶玉臉這樣,便問道:“姑娘這是春日裡花粉過敏,犯了杏腮癬?”一邊說道:“我瞧瞧。”
逸潇已經轉過頭去,口中說道:“橫豎這幾日也無事,我明日去集市裡問問那些采藥的郎中,看看有無偏方兒。”
寶玉道:“哥哥無需擔心。”她見逸潇這兒清淨,便問道:“哥哥這兒借我用一下,紫娟姐姐也借我一下,能否就着潇湘館的地方兒,讓我把妝卸了,頭上裝飾除了?怡紅院裡都忙慌慌的,我這個樣子回去,她們又該害怕了。”
逸潇自然沒甚說的,紫鵑将自己的妝奁拿來,笑道:“姑娘别嫌棄。”說着,将寶玉頭上珠钗盡數摘下,将頭發散下來,抹了些桂花油。因房内還炖着中藥,擔心春纖一人掌握不好火候,便先去幫忙了。
逸潇見了,情不自禁地拿起梳子,幫寶玉梳了頭發。寶玉隻當是紫鵑,閉着眼笑道:“紫娟姐姐手勁兒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