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直接從榻上站起來便向外走,口中說道:“我去看看他。”
北靜王堅定地站在寶玉身前,面色冷峻。
“你去不得。”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寶玉也知道,在當前情況下去無異于羊入虎口,她緩緩坐了下來,看了看自己腰間的通靈玉。
還好,玉還是完好無損的,沒準在危急時刻還能救人一命,她忽然擡起頭來,沖着北靜王嫣然一笑,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我就是不信這件事,除非我親眼所見。”
北靜王歎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這件事都已經呈報到聖上面前了。聖上已經下了朱筆親書,追封了七品文職,親自派人到林府去慰問了。”
“我不管皇上怎麼看。”寶玉搖頭道:“我隻在意這件事的真假……”
“真假并不重要!”北靜王忽然強硬地打斷她,直沖到她面前,放緩了音調,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中,真假是最不重要的,你懂嗎?”
“隻要皇上下旨,這件事便蓋棺定論了,無論他到底是不是死了,他的存在都沒了意義。”北靜王說。
“不。”寶玉站起身來:“對你們來說是這樣,與我而言,他隻要還活着就行。”
“你能接受他隻要活在人間,便是欺君之罪?你能接受以後和他一起過窮困潦倒、颠沛流離的生活?”北靜王不知怎麼了,今日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寶玉卻不回答,笑着問道:“王爺還請息怒,寶玉隻是一屆癡情女子,所求的本就是同情郎長久相伴。怎麼王爺倒像是對這個極其不滿?”
北靜王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态,便移了目光,低聲說道:“本王隻是覺得,你有如此神功和神玉,不去為賈府報仇雪恥,反而一味地想着風花雪月,實在有失考量。”
寶玉歎了一聲,站起身來指着自己說道:“王爺既然對我失望了,又不肯放我出去尋情郎,卻是何意?”她見北靜王面色一滞,又問道:“王爺向來明哲保身,如何在賈府抄家一事上表現得如此激憤?方才這幾句話,根本不像是王爺日常的作風。”
她見北靜王的面色愈發沉下去,她忍不住最後敲了一杆:“王爺莫不是自己心中的訴求蓋不住,這才如此憤恨吧?”
北靜王眼神忽然變得銳利,但隻有一瞬,他恢複了日常溫柔随和的樣子,笑道:“姑娘何以如此說?本王從未有過别的想法,隻是見姑娘身世坎坷,無端生了同情之心,姑娘若是多心,本王便不說了。”
寶玉見他改了口,一口一個本王自稱,便識趣地笑道:“王爺心慈,隻是為我這不懂事的小女子傷心,頗為不值得。”
北靜王輕笑道:“值不值得,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他轉身離去,臨走時吩咐道:“若是有什麼想吃的想要的,盡管遣李崗來和我說。”說罷,掩門離去。
寶玉聽見他的腳步聲遠了,忙起身到窗邊看,見北靜王離開之前分明吩咐了手下幾人,現如今守在屋外的不僅有李崗,還有幾個小厮,幾人将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寶玉冷笑一聲,仍回到屋内來。她逐漸感覺到北靜王的想法,似乎他也有恨的人,想要利用自己去鬥争搶奪。而寶玉的本意并不在此,她現在想知道的,隻有逸潇的下落。
她根本不信逸潇的死訊,因為木石前盟,情深義重。若是寶玉死了,通靈寶玉不可能沒有一絲變化。這不是迷信,是寶玉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的推斷。
可眼下,她身邊無一個可用之人,周圍隻有北靜王的人。
她勉強露出笑容,去求問李崗,李崗面上露出為難的笑容來:“姑娘,林大爺已經死了。”
“再去幫我找找,找到之後必有重謝。”寶玉央求道。
李崗低頭望了一會子,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轉頭繼續笑道:“姑娘何必讓奴才浪費時間去尋一個死人呢,奴才的職責是守護着姑娘,還望姑娘不要為難奴才。”
“好。”寶玉低頭想了一會兒,不禁笑道:“煩你去和王爺說,就說我說的,王爺深明大義救了我的命,于我而言恩重如山,我正愁無處報答,若有用得上寶玉的地方,請他盡管開口。”
李崗心裡想道:“這個姑娘确實聰明,怪不得王爺看上了。”他面上卻不表現出來,隻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奴才馬上去回禀王爺。”
夜幕來襲,寶玉已經又從馴馬場的小屋裡搬出來,走到了外面。見月明星稀,四周一片空曠,淨是些雜草和枯木,最外頭連帶着一點低矮的窄牆,哪有一匹馬的影子?
寶玉笑道:“這裡不會是你們王爺的秘密基地吧?”她見李崗緊緊閉着嘴,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李崗帶她到了窄牆的一處缺口,寶玉見外面隻有幾個黑衣人,都蒙着面騎着馬,還有一匹黑馬無人騎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