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已是翌日,此時一徑夕陽西下,寶玉在寝殿内僅看到了一抹餘晖。
渾身無力,脖子傷處劇痛,她一動不敢動,隻睜開眼睛向殿内瞟了一眼。
果然還是在養心殿裡,周圍的床鋪都換過了,她脖子間挂的通靈寶玉也被人解下來,放在枕邊。
看來他後面沒有再動心思,寶玉隻覺得自己委屈,沒想到入宮第一夜就這樣兇險,往後還有數不清的難關等着自己。一想到這裡,她便更沒了力氣,隻想早日對峙幕後之人,将事情做個了斷。
若幕後之人真是皇上,她有什麼手段能報仇呢?想到昨日與他對視那一瞬間,她竟有些不寒而栗。
自己用了半條命換來他推遲自己的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值得?不知道他會不會發怒?
昨夜她說出通靈寶玉有奇效的話,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當然也是她的籌碼,用通靈寶玉來換自己清白此身,還能不丢命。
她不信自己半個寡婦身份,能有通靈寶玉這個神器吸引人。
封建帝王哪有不追尋神器的,她相信自己昨夜那句話一定激發了他的好奇心,自己一定不會輕易死。
旁邊并無人看守,也沒有半個宮女的影子,寶玉此時隻覺得口渴,可嗓子發不出聲音,她隻能等着。
她勉強閉着眼睛忍耐了半日,這才聽到衣裙窸窣聲,她忙睜開眼,見居然是殷景誠來了。
他想必是忙于政務,這時才抽空來見她。見她睜開眼睛,便說道:“醒了?”
他見寶玉不斷聳動的喉頭,知道她是渴了,便親自端了自己的茶杯,娶了一個湯勺來,盛了一點茶,送到寶玉嘴邊。
此時不是較勁的時候,寶玉忙将茶吞進去,這才覺得好了些。
殷景誠掀開她頸間的白布看了半晌,見血已經止住了,且隐隐還有結痂的趨勢,不免心裡疑惑,為什麼她的傷好得這樣快。
他沖着她嘲諷地笑了一聲,道:“昨夜你不肯的話,直接同朕講就是,朕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會強人所難,何必拼了命做這個舉動,反而遭罪。”
寶玉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個皇帝是個口是心非的狗東西。昨夜是誰一個勁兒地灌酒?還暗示李元寶用皇權壓迫?
她說不了話,隻好就當沒聽見這話。
“你既然不肯入宮為妃,那便依你所說,将通靈寶玉的用處一一講給朕聽,做朕的心腹幕僚,這樣也可。”他又拿起通靈寶玉,觀賞了片刻後,将李元寶喚進來。
“傳朕旨意,朕體恤才女賈寶玉,不畏強權,揭發貪腐,雖為賈府罪臣之女,但戴罪立功,準許她作宮内女官,掌管三宮六院物品供給。”
李元寶答應了,殷景誠又補充道:“将福恩宮清掃出來,叫她去住吧。”
她留在這裡的話,他每夜隻能去其他嫔妃處歇息,多有不便。
李元寶低着頭,又是一聲輕歎——福恩宮就在養心殿旁邊,皇上這明顯是還未死心。
所有人都離開了,寶玉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這一晚,她數不清殷景誠來了幾次,每次都是他親自上藥,喂吃喝。
她真想問問他,偌大的皇宮裡連個宮女都沒有?為何非得自己親自來,她的存在已經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他既然凡事親力親為,竭力對她好,她也就做個面上的忠臣,隻管感恩戴德。
李元寶做事極快,第二天下午就将恩福宮打點好了,回禀皇上後,便着宮人将寶玉擡了進去。
恩福宮雖比養心殿内卧房小,卧房外的大殿更是比養心殿的小了幾倍,可畢竟隻有她一個人住,倒也覺得安心。李元寶還為她配備了三個宮女,兩個太監,宮女兩個負責貼身伺候,一個和剩下的兩個太監負責院内灑掃和領取物資等事宜,一切安排妥了,這才離去。
寶玉此時已經能靠着靠背坐起來了,且雖喉嚨沙啞,但也能勉強說話。她輕喚一聲,便有兩個年輕宮女走進來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因為殷景誠的旨意,她們口中的稱呼也變成了大人,這倒叫寶玉覺得新鮮。
“你們兩個叫什麼?”寶玉問。
“回大人,奴婢名叫翠環。”“奴婢名叫碧荷。”
名叫碧荷的這位機靈,不等寶玉再問,便繼續說道:“外頭還有個小丫頭叫喜鵑,兩個小太監是小時子和小鐘子。”
“怎麼沒有一個太監叫小表子?”她心裡想着,卻被自己這無厘頭的想法弄笑了,咳嗽起來。
兩個宮女忙上來拍背,不知道寶玉為什麼忽然嗆到了。
此時,宮女喜鵑來回話,道:“大人,周貴人來瞧您。”
“周貴人?”寶玉心想,自己從來不認識什麼周貴人,她既來瞧,便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