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寶玉擡眸看去，見高高在上的殷景誠面不改色，他看了一眼裴宣化，見裴宣化卻已經變了臉色。

“母親，不要給兒子身上亂潑髒水，你說的話都沒有憑據的。”殷景誠幽幽地說道：“更何況，她隻是一個女人罷了，兒子已經得了萬裡江山，何愁沒有替代品。母親若是想殺，隻管殺了便是。”

此時，殿内又是一陣響動，有幾個侍衛邁着整齊的步伐，先是将清泉的屍體扔了出來。

“母親，你好好看看他，本來可以不必死的。”殷景誠話語雖輕，卻像是在拼命往自己母親身上插刀：“他雖然是父皇最信賴的禦前侍衛，但兒子一向從不輕易殺人的，若是他和今夜之前一樣安分守己，就不會死了。”

太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又是一群侍衛出來，擡着渾身是傷、不知生死的太上皇。

太後沒料到殷景誠下手這樣狠，一時間顧不上再挾持寶玉，忙跑到太上皇身邊，查看他的情況，一邊哭道：“皇上，皇上？”

殷景誠見她全然不顧自己在旁邊，就口稱皇上，不免咬緊牙關，面部的肌肉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抖動，他顯然是恨極了。

“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野心太重，暗中陷害太子，想要扶持景陽上位。”太後哭着，她是真的後悔了，若是她沒有出手陷害太子，那麼太上皇本該正常退位之後，由太子即位的。她害了太子，但東賢王為人慈悲，無法與殷景誠抗衡，因此最終的皇位還是被殷景誠奪了去。

殷景誠冷眼看着這一切，示意手下拿了一把弓箭來，他眼神極好，暗夜裡拉弓射箭不在話下。他用盡全力拉緊弓弦，口中說道：“母親，兒子再問您最後一句話。”

太後隻管哭着，仿佛并未聽到殷景誠的話，直到殷景誠的問題問出來，她才渾身一震，回過頭去。

殷景誠問的問題是：“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兒子？”

太後看的是殷景誠的方向，可她的思緒已經回到了二十幾年前的那個雨夜。

她頭胎就是殷景陽這個皇子，出生時當時的皇上頗為開心，将她連着升了三級。而她生殷景誠時，宮裡出現了很多怪異的傳言，不知始作俑者是誰，總有人說殷景誠是怪胎。

皇上為了打破謠言，便喊了術士來給殷景誠算命，這一算不得了，術士們看了他的命格，都是一臉驚恐，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皇上聽了許多術士的總結，這才漸漸信了，這個孩子是不祥之人，會對自己的政權産生影響。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留着他的命，但日後絕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登基的可能。

所以，殷景誠從那時開始，便不被任何人喜歡，就連他的母親，也因為皇上的冷落而暗中恨他。

直到今天，太後這才覺得自己一路的行為可能錯了，如果自己從小對他好一點，給他一個溫暖的童年，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呢。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說什麼都無法挽回了。眼下母子二人已經站在懸崖兩邊，絕沒有任意一方回頭認錯的可能。

她顫抖着嘴唇，輕聲說道：“你...是我親生的。”

話音剛落，一支利箭劃破夜空，落在了尚存一息的太上皇身上。

“啊！！”太後一聲驚呼，她趴在太上皇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起初她的哭聲中包含着不甘和悔恨，随即，濃郁的仇恨便占了上風。

她拿起一旁的劍，向一旁的寶玉飛奔而來。

殷景誠并未下令，侍衛們也站着不動，眼看那劍馬上就砍到寶玉身上了，她猛地向旁邊一滾，暫時躲開了。

殷景誠居然是鐵了心的不叫侍衛們動手，太後又向寶玉殺來，寶玉氣不打一出來，拼命喊道：“太後，你真是懦弱！”

“你想殺的人殺不得，便來拿我一個無辜之人撒氣，你真是懦弱！”寶玉一邊喊，一邊向侍衛叢中穿梭，企圖避開太後的追殺。

侍衛們也緩緩散開，有很多人直接飛上圍牆，使得地上更加空曠起來。

寶玉的這幾句話并沒有觸動太後，她一心想的是殺死自己兒子的心愛之人，叫他親眼看看。

寶玉見她還是窮追不舍，不免又對着殷景誠喊道：“皇上，您不想要通靈寶玉的奇效了嗎？”

殷景誠還是不為所動，寶玉叫道：“那就别怪我了。”她淩空飛起，踩在牆上，又飛下來，借勢一腳踹在追來的太後肩上。

太後瞬間重心不穩，踉踉跄跄地向後退去。寶玉趁這個機會用盡全身力氣，在圍牆上狠狠走了幾步，但圍牆實在太高，她實在是飛不上去，隻得伸出手來，用求助的目光望着牆上的裴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