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這些時日,寶玉主要的事情便是收拾東西,她不負責收拾,隻負責拿主意。碧荷和翠環兩個必定都要帶了去,外頭氣候變換五常,厚的薄的衣服也都要帶了去。去外頭少不得要騎馬,寶玉進宮之後還未準備騎裝,其餘的一些胭脂水粉、首飾發簪等物雖小,卻也要一一挑選完之後登記在冊,以防宮中财物丢失。
吵吵嚷嚷的收拾了大半個月,眼看着還有三五日便是驚蟄了。此時嚴冬的肅殺早就一掃而空,外頭春雨如絲,翠柳碧綠,最是春日裡最富有生機的一段時日。
柳如風一行人躲在山中廢棄的無名廟裡,底下的人正在抱怨道:“西勤王自己不出手,倒叫咱們做了先鋒,折了咱們一大半兄弟不說,還半點補償都沒有,咱們王爺怕不是看錯了人,白白叫人當刀子使?”
柳如風不語,那人又說道:“這半年來,針對咱們的圍追堵截何曾斷過?去年那場刺殺失敗,早就叫殷景誠起了戒備,這次他出遊,指不定打的什麼算盤,那西勤王還叫咱們往前沖,是怕咱們的人死的不夠多麼?”
李崗走上前來,喝退了那人,見大夥都走到别處去了,這才開口問道:“如風,這件事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柳如風淡漠地說道:“幹呗。”
“他說的不無道理,咱們兄弟折損太多了,這還沒傷到皇上根基,就隻剩一半人,往後怎麼辦?”
看來李崗和方才那人想法基本一緻,柳如風回頭瞥了他一眼,說道:“西勤王不是說會把他的心腹送來麼?”
“眼看就要驚蟄了,他的人還沒到,我看誠心是不想幫咱們。”李崗負氣道:“說到底,西勤王也不過是和殷景誠略有不睦罷了,他是否暗中已經倒戈,咱們誰都不知道。”
柳如風叼着一截草莖,也是心亂如麻,被李崗說得煩了,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這座破廟年久失修,屋頂和牆上到處都是細細的縫,如今開春還好些,去年冬日,那才叫難過,一群人窩在這裡,又不敢半夜裡燒火,隻能人和人擠在一起取暖。
那樣艱苦的日子裡,西勤王都沒說過幫他們半點。
雖說他們如今還和西勤王有往來,可心裡早就疏遠了。
“王爺。”他喃喃說道:“您指派的這條線可能要斷了,對不起。”
身後響起李崗的聲音:“宮裡來信沒有?皇上的行程定了沒有?”
被問話的那人支支吾吾,想必還沒得到準信,李崗焦慮極了,忍不住長歎一聲,擺擺手叫那人下去了。
柳如風聽着歎氣聲,覺得晦氣,便把李崗喊來說道:“眼下咱們能聯合的也就剩西勤王一脈了,你想想看,如今東賢王已因罪入獄,不日當斬;西勤王兵權半失,權勢不再;南安王稱病不外出,杜絕一切外客,把自己關在府内大半年了;咱們王爺也白白丢了姓命。思來想去,殷景誠一定會把四個王爺全部削弱,西勤王和我們的困境是一樣的。”
“可他...”李崗歎道。
“李崗,我有個主意。”柳如風極快地說道:“之前我們一直以鏟除殷景誠後,再次擁立太上皇為目标,可現下他老人家已經去世,咱們卻遲遲沒有表明态度。”
“你派個人,悄悄兒去尋西勤王,就說柳如風一行人自北靜王西去之後,未遇明主,如今思來想去,隻有西勤王可堪大任。”
才說到這裡,李崗便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你怎麼才幾天,就學會這麼多花裡胡哨的話了?”李崗疑惑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柳如風有些尴尬,可還是裝出不耐煩的樣子催促道:“廢話,我看你們整天愁眉苦臉的,再不想個辦法,就要被你們愁死了。”
李崗還想問些什麼,柳如風皺眉道:“還不快去!”
李崗搖搖頭,還是遵照他的意思去辦了。
且不說宮外如何暗流湧動,就說今日宮内,寶玉正在和殷景誠共用晚餐,外頭忽然聽到李元寶說道:“皇上,呂才人和呂美人求見。”
殷景誠吃着飯,頭也不擡便直接說道:“不見。”
“皇上您還是來瞧瞧,她們在地上跪着不走呢。”李元寶的聲音充滿了無奈。接着,便有兩個女子哀求的聲音傳來,隐隐約約聽不清楚,隻聽到有“臣妾也要去”“别丢下臣妾”等語。
寶玉隻覺得這兩人聲音耳熟,她想了許久,這才想起這兩人便是那日在梅花樹下說自己壞話的人。
她笑道:“皇上别怕臣妾為難,去見一下吧,二位妹妹聽起來像是有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