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碧荷翠環二人擦拭着傷口,心裡卻一直在想着後續的計劃。
通靈寶玉沒了,自己怕是過不了幾天就會口吐鮮血,死在這個時空裡。
越想越不值得,來這裡一遭,任何一位紅樓中人都沒護住,還無端傷害了許多無辜之人。她越想越覺得糟心。
不多時,太醫來了,給她上完藥之後,時間便昏昏到了晚間,寶玉也昏沉睡了過去。
且說那時殷景誠發怒要捉人,那群漁人雖說遲鈍,可卻依然發現了不對。
這群漁人中,年紀最大的要數洪三爺,他祖輩世代都在這附近打魚為生,幾個月前,他無意間在路邊遇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英俊男子,他動了恻隐之心,将其接到村中醫治。
那男子醒來後,對自己之前過往絕口不提,村中人善良,也從未有人過問。男子便一直留在漁村中,每日打魚賣魚,倒也過得自在。
今日他們隻是照常出來打魚,當洪三爺發現岸邊站着一群衣冠豔麗之人,第一反應便是看向男子,見他白了臉色,便知來者不善。
本着一同生活了很久的感情,洪三爺低聲吩咐了幾句,頓時有幾個精壯的漢子擋在前頭,将男子的身形擋在了後頭。
有兩個人乘人不備,帶着那男子翻身鑽進湖裡,向着另外一邊的岸上遊去。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幾人這才從湖裡翻身上來,吐出嘴裡用來呼吸的空心草莖,此時天色已晚,湖周圍空無一人。
“林小爺,估摸着沒有危險了,你快走吧。”其中一人說道。
“林某感謝各位大恩大德。”逸潇說不出話來,雖在水底待了許久,他卻覺得喉嚨幹啞——這等潑天大恩,不知何時才能償還。
另一人道:“嗐,若不是神仙老爺将你托付給我們,我們也不會如此,你若報恩,就報答神仙老爺好了。”
逸潇知道在他昏迷的幾日内,那兩個被漁村視為神仙降世的和尚道士趕來看了自己,還囑咐村人好好看顧他,切記不可有閃失。
可和尚道士出言在後,村人施救在先,于他而言,兩邊都有同樣的恩情在。
逸潇深深鞠了一躬,便向着湖畔的夜色中去了,不多時便看不清他的背影了。
不遠處的半山腰,幾個黑衣人靜默地站着,一聲不吭。
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道:“師父,咱們真就這樣放了他走?”
為首之人神情複雜,望着林逸潇遠去的地方,良久不發一言,直到問話之人又問了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不耐煩地看了那人一眼,解釋道:“先皇在時,最為器重的便是他的父親林如海,若是林大人沒死,這會子隻怕會成為當朝獨一無二的至高官位,這位林小爺又何至于這般落魄。”
那人撓撓頭,還是不解地問道:“就因為師父您同情他的身世,所以才放他一馬?”
為首之人終于不耐煩地罵道:“你這蠢腦子,抓了他對咱們而言有什麼益處?先皇一黨本就所剩不多,何苦還要趕盡殺絕?”
那人被罵,将頭縮了下去,但還是小聲說道:“奴才是擔心師父您無法和皇上交差罷了。”
“這就不必擔心了,待會兒見了皇上,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說完這句話,一行人這才回身散去,為首之人腳步穩健,可因為常年的彎腰低頭,導緻他看起來身姿并不十分挺拔。黑色的帽檐下,有一張飽經滄桑的臉。若是被不相幹的人看到了,一定會吓一跳——在宮裡事事妥帖的李元寶李公公,也有這樣雷厲風行的一面。
一轉眼,李元寶已經換上了太監服飾,他悄無聲息地跪在周貴人所住的院落内,默默聽着裡頭傳來的聲音。
殷景誠今夜在周貴人這裡擺宴席,喝得酩酊大醉,夜晚便宿在了這裡。
直到後半夜,房門吱呀一聲,殷景誠沉着臉從裡頭走出來,看到還在跪着的李元寶,神色更冷了,問道:“怎麼,人沒抓到?”
李元寶将頭緊貼在地面上,甚至能清晰地聞到泥土的氣味,他渾身顫抖,低聲說道:“奴才無能。”
殷景誠咬了咬牙,但很快又将情緒壓下去,吩咐道:“叫裴宣化接着找。”
“是。”
李元寶退下後,殷景誠又在院落裡站了一會兒,直到他也覺得初春的寒意順着褲腳緩緩爬上來,這才返身回到了屋内。
白天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感到了無言的挫敗。早就暗探來報,說寶玉聯系劉姥姥是為了找舊情人,本來他不信,可今日過後,他不能不信了。
對于這樣不聽話的後妃,他本來有許多法子,可如今他隻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奈。
他回過神來,見榻上睡着的是豐腴雪白的美人,欲念又湧上來,他伸手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