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眯起惺忪的睡眼,才想起昨晚忘告訴晏吻今天的計劃了。
他打了個哈欠,把谛聽重新塞到晏吻手中:“昨天鬧得動靜不小,我要回去上班,今天他是你的隊友,鱗淵境的事暫且仰仗你們了,務必小心。”
房門再一次關上,晏吻滿臉不可思議:“這是你第二次關我閉門羹,竟然還給我派活兒……”
上上簽很想安慰自家妹妹,但現在他不想認親。
晏吻一臉被趕鴨子上架的憤懑,抱着谛聽氣哼哼走在街上。
不多時她玉兆響了。
她單手抱住谛聽,打開玉兆随即眉毛高高挑起,上上簽聽她低笑道:“無事獻殷勤。”
上上簽雙腿撐在她臂上向前望去,玉兆屏幕上是三月七請客的邀約。
晏吻彎起嘴角,紫色眼睛中充滿明快的笑意。
有人請客哪有不去的道理,正巧那丹恒是丹楓轉世,能說動他去,事情會更好玩吧!
心裡盤算好,她歡快地雙手舉起谛聽:“走起,我們去蹭飯~”
——
“啊,晏吻答應了,她說馬上就到。”
“多謝了三月。”
“哎呀,你跟咱客氣個什麼。”
前情提要,因為丹恒老師昨天晚上茶不思飯不想,經過名偵探劍客三月七和助手星步步緊逼的拷打,他終于吐露實情,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半天不說話笑起來模樣好看的晏冥。
丹恒澄清:沒有茶飯不思。
尚滋味的老闆專門為他們安排了清靜的座位,三位開拓的成員緊張地讨論對策。
三月七:“你說晏吻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
丹恒:“能從太一之夢中最先脫身,在關系錯綜複雜的匹諾康尼遊走,她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三月七:“唉,萬一那個晏冥真的是越獄,我們該怎麼辦?我看他也沒魔陰身,當沒看見不行嗎?”
星:“啊,我瞎了。”
三月七:“拜托你有感情一點啊!”
丹恒在出神。
他想起在幽囚獄的日子,那着實不是一段多好的時光,黑暗裡的生活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一切平靜如死水,他像在水中沉浮,未來、路途、處境全被那些完全沒見過的人把握在手中,寂寥得讓人害怕。
他不停地做夢,還總有人來見他,一遍遍問令他迷茫痛苦的問題,直到有一天那些人不再來了,反而是有老師來教他。
他識字後,偶爾過來看他的将軍會送來一些書。
不過牢房很暗,看久了眼睛疼,他不得不幾次三番停下來閉目休息,隻聽旁邊牢房有人“啧”了一聲,聲音清晰得可怕。
“光線暗,看不清?”他的鄰居問。
他“嗯”了一聲,鄰居又“啧”了一聲。
“等我找人吧”,那人嘟嘟囔囔,說話間整個牢房忽然亮了幾分。
鄰居說:“你這時候要說‘多謝’,以後别人幫到你的忙也要這麼說。”
丹恒:“多謝您。”
“當不上您。”
過了段日子,幽囚獄變亮了不少,他問起鄰居,鄰居隻會開玩笑說“我賄賂了判官”。
鄰居大部分很沉默,但當他遇到問題時總會開口解答。
……
他有時看不懂周圍人的眼神,将軍的、持明族人的、一些偶然出現的犯人的,還有鄰居的。
他知道這些人對自己抱有不同的情感,但他明白,大多數人是在看丹楓。
他是丹楓。
“我是丹楓嗎?”他問鄰居,主要是也沒人可問。
“也許,這我無法回答你”,鄰居思考了許久,“但在大多數仙舟人眼裡,你是飲月君。”
劇痛忽然從心髒漫到四肢,全身忽然又像是被扒皮抽筋一樣痛,許多人在說話哭泣,他也沒想到自己反應如此大,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看到一個人,那人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似是在安慰,另一隻手搭在他的手腕,人體的溫熱緩解着噩夢的絕望。
這個人渾身銀杏,隻有一張臉勉強可看,他見他醒了笑道:“來得比較匆忙,未正衣冠,見諒見諒。”
是鄰居的聲音。
“你怎麼……”
“保密啊丹……哦,你叫什麼?來,找到自我第一步,給自己起個名字如何?”
他忽然感到委屈,緩緩閉上眼,睡過去前有隻溫熱的手正拿走掉在他身上的銀杏。
沉入夢境時,他明白了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那些在他的骨頭裡、靈魂裡的,哪怕經褪麟抽筋也無法抹除的,是自我。
……
“近來可好?”
是那個笑眯眯的将軍。
他沒有如往常一般回答“一如既往”,内心忽然有一股沖動督促他對将軍說:“将軍,我為自己起了一個名字,我叫丹恒。”
将軍愣了一下,随即笑起來:“丹心如恒,是個極好的名字。”
他沒能在這個第二親近的人面前忍住開心,脫口而出:“嗯,他也說恒,久也,乃雷風恒卦,恒心有成,這個字非常好。”
将軍:“咦,是哪位英雄與我所見略同?”
丹恒自知失言,急忙補救:“他…他應該是十王司的吧,不是持明。”
将軍“哦”了一句,讓丹恒想起總是“啧”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