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榆緊着嗓音,語速急促,“你下去!”
“哇!”
趙榆:“快下去!”
盯着它手裡抓着的東西,月光雖暗淡,卻足以讓她猜到那是個什麼。
想到它白日裡才吃下一條蛇,現在竟又不知從哪兒抓了一條,還帶到了她床上。
趙榆深吸一口氣,見這猴子仍舊穩穩地坐着,她迫不得已,隻能擡腳将它推下去。
“哇哇!”
被迫下了床的猴子,站在床邊,因它矮胖,還沒闆床高,為了再次爬上床,它兩隻爪子搭在床邊,就要往上蹦。
而那條蛇它也舍不得松開,于是便連同它的手再一次上了她的床。
看着那軟沓沓的長條黑影又一次被甩到床上,趙榆再受不住,連忙下了地,摸索着将屋裡唯一的一把木椅收拾出來,放到床邊。
趙榆:“你上這兒來,别去床上。”拍着椅面,誘哄道。
猴子哪裡懂她是什麼意思,眼神都不帶往那邊移。
趙榆無法,邊拉邊拽的,總算将它脫離了木闆床。
椅子不算矮,比床還高出一截,猴子站在上頭,穩穩當當的,看樣子還算滿意。
被這一驚擾,趙榆一時也睡不着,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那條蛇被它吃的一幹二淨。
生拉硬扯的畫面太過入心,就連夢中,也是一片蛇爬滿地的駭人景象。
等趙榆疲乏的從床上醒來,那張有損的木椅上已經沒了猴子的影子,倒是昨夜那條蛇的血迹還殘留了些在上頭。
雖然猴子這次帶蛇上門不是那麼得人喜歡,但它能找過來,趙榆還是很高興。
萬一哪天她真的要躲進山裡,跟着猴子說不定她活命的機會要大不少。
趙榆弄了些水,将椅子重新擦幹淨,期待猴子晚上能經常過來。
想要猴子救命,得将關系弄得熟絡才行。
*
這次趙榆來的早,河邊的洗衣石還有好幾個空的,倒是用不着去搶。
嘴裡虛虛實實的和人來了一番你問我答,很快,她就将衣裳洗幹淨,笑呵呵的擺脫那些閑言之後,利落地端起木盆往回走。
經過汪家門前,被陶氏瞧見了,一頓扯嗓的指桑罵槐,趙榆也當沒聽見,神情自然地繼續往前走。
直到被一個人攔住,趙榆這才有些不高興。
攔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趙榆拎着野雞回去時,在路上碰見的劉三娘。
劉三娘是從稍遠一些的村子嫁過來的,也是巧了,夫家和她一個姓,都是姓劉。
她一早就等在門口,為的就是将趙榆攔下,好在沒錯過。
見着趙榆不甚愉快的臉色,劉三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趙小妹,我特意攔下你,是為了昨日那事……”
劉三娘頓了頓,言詞歉疚,“那汪家陶嬸子之所以知道你帶回了隻野雞,是從我這兒聽說的,”像是擔心對方誤會,她忙提了提調子,繼續道:“但我并非故意。”
“我原不過是和家裡人閑談說了一嘴,哪曉得那陶嬸子從我家聽說後,回頭就上你那兒找麻煩。”
“這事兒我是萬萬沒想到。”
劉三娘說的很是誠懇,這事誰能想的到?
不要臉面上人家裡讨肉吃,還将那種理由往人家腦門上扣,什麼野雞吃了地裡的谷子要分她半邊肉,她都不明白這是如何說的出口的?
陶嬸子就是不顧及自己的面子,難道家裡人的也無所謂?
但想到汪家老兩口前兩年相繼離世,沒了老一輩壓在上頭,汪家那位叔又是個管不了人的,自然做主的就成了陶嬸子。
她想幹什麼便幹什麼,哪怕做的事惹人笑談,汪家也沒誰會給她臉色看。
劉三娘心裡想着這些,同時不忘将身邊的籃子提起來,含笑道:“我知道是我這張嘴給你帶來了麻煩,心下一直難順,特意準備了這些野梨,”她将籃子遞過去,“妹子你将這些梨子帶回去嘗嘗鮮,千萬别推辭。”
趙榆其實還真有些責怪對方多嘴,野雞帶回去,她特意避了人,唯獨這劉三娘沒躲過去。
不過一個水煮野雞蛋的功夫,那對母子就上門鬧騰,速度這般快,定然是有人将她抓到野雞的事說出去。
趙榆又不蠢,自然猜到劉三娘就是那個多嘴的人。
虧她當時覺得這人面相讓人順眼,河邊洗衣裳時,願意和她多說幾句,沒曾想也是一個管不住嘴的人。
趙榆将此引以為教訓,認為是自己識人不清,也打定主意以後不再和劉三娘多說話。
但……
此時,趙榆看着籃子裡裝着的四個水靈靈的青皮梨子,口水不自主的分泌出來。
她好久都沒吃到正經的果子了,猴子用來砸她的果子不算。
趙榆将木盆換了一個位子,頂在腰間,然後一臉嚴肅的将空出來的手伸向籃子,将其挎在手肘上。
瞥向劉三娘,語氣平淡道:“好說。”不忘補充一句,“籃子過會兒在送還給你。”
劉三娘擺手:“不用,籃子你留着用,我家劉貴靠竹子吃飯,一個籃子而已,家裡頭不缺。”
村頭到村尾,路雖不遠,但兩條胳膊都吃力,等回到周家,肩膀都跟着些微發酸。
趙榆緩了緩,将裝着梨子的籃子放在院子裡她經常坐的木墩上,想着先将衣裳晾曬完了,再嘗嘗味道如何。
然而,她不過是将空了的木盆送進竈房,等她再出來,那籃子已經被方春梅拿在手裡。
眼見着,她要往籃子裡頭伸手,趙榆想也不想,快速沖過去,一把将籃子從方春梅的手裡搶了回來。
方春梅躲閃不及,不僅沒能拿到梨子,連竹籃也沒能抓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