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雖沒說,可那嬷嬷說了,這張是清單,我們按上面的來做便是了。”
那位被稱呼為莺姐姐的丫鬟從衣衫中取出一張紙來。
漸漸地,她們讨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遠去了。
原來裴府要設宴,葉抒苒也就聽聽罷了,這事兒怎麼想也與她無關。
雖身在裴府,可她沒有半點歸屬之感,由始至終她隻是一個外人。
能有瓦栖身,不至于露宿街頭,她也并沒有什麼可求的,這已足夠了。
待她的生意做起來,便不再會麻煩到裴府的人了。她來京城,并不隻是為了投奔而投奔,寄人籬下終是沒有盼頭的。
想罷,葉抒苒望着白牆之後那早已落葉的柿子樹,上面已結有十幾個果子了,大大小小的迎風晃悠。
才想起後日原來是中秋佳節,那怪不得設宴了。
葉抒苒瞌眼淺眠,夢中又見到那赤色麒麟化為了鮮豔的石塑,立在那懸山頂青瓦上,正望着她與正在釀制石灰水的老爹。
這麒麟像是很久以前便夢見了,年紀越長了便常常夢見。
雲卷雲舒,流雲絲絲縷縷,這般清閑日子便過了一天。
到了八月十五當天,天還沒亮,這偏門處丫鬟婆子與小厮來來往往,正熱鬧着,都往主院搬置些東西。
也有三兩個婆子挽着菜籃,步履匆匆地往廚房那兒去了。
葉抒苒這院子就坐落在那石闆路徑的旁邊。
天未亮就被吵醒了,她躺在床榻上,睜着困倦的雙眸,望着頂上的床簾。
這還隔着院落呢,話語聲都能清晰的傳來。
睡是不會再睡得下了,葉抒苒也起身洗漱,換上了一件月藍色的衣裙,裙擺下方暈染了幾處,披上一件深色褂子,就推門而出。
皎潔的月兒将歇,天際泛起魚肚白,紅日未出,天色也不算亮堂。
院子裡還灰蒙蒙的,所幸還能看得見路。
太早起了容易餓,葉抒苒出了小院,跟着那些個挽着菜籃的婆子走去,到了廚房。
廚房的窗子正冒着濃濃白煙,裡邊的廚子們忙前忙後,瞧見了她,也就點頭示意一下,便繼續幹活去了。
葉抒苒走進廚房内,取了一雙筷子,十分自然地走到一處白煙溢出得正歡的蒸鍋前,掀開後夾去了一個包子。
這包子不小,大緻一個手掌大。
她夾完便出去了,廚子們也見怪不怪。她來裴府的這些時日,早膳除了在外頭買,便是走到這廚房裡取。
由于葉抒苒比這些個夫人們還要早起一個時辰左右,并不會妨礙到她們用膳,廚子們也就随她去了。
不過在廚房裡确實能隐約聽到那些個婆子和廚子在讨論着,今日裴大人到底回不回來。
他們應該準備了一些特殊的菜肴要留給裴宴秋。
葉抒苒邊走邊吃着,說實在的,她心裡也隐隐有些想再見到那人,但隻是一點點罷了。
回到她的小院子裡又等了兩個時辰,那耀眼的金烏終于升于空中,日光漫漫。
聽院子外面來來去去的丫鬟們說,那些個别家的老爺夫人攜着公子小姐們來了。
她正好奇呢,倏然在院門口瞧見了二夫人那華貴的服飾。
葉抒苒忙從藤椅上起來,向二夫人請安。
“嗯,抒苒,今日會有很多别家的公子來此。趁這個機會,我幫你物色一兩個好人家。”二夫人讓身邊的丫鬟将一件新作的衣裳遞給葉抒苒。
“把這衣裳換上罷,你雖不是裴家直系,但也不能失了禮數。”二夫人說着也準備去了,她可不能讓大夫人奪了風頭。
“換完衣服便過來罷,大家都在主院裡。”
“多謝二夫人,抒苒現在就換。”葉抒苒捧着衣裳,目送二夫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院子後,卻是長歎了一口氣。
原來二夫人安的是這般心思,想早點讓她嫁出去麼。
确實是一件很快就能将她從裴府裡禮貌請出去的方式。
葉抒苒眸色淡淡,其實再晚些時日,也不需要二夫人安排這種事情,她也會離開這裡的。
在屋子裡換好了衣裳,葉抒苒照了照銅鏡,唇上輕點紅妝,這淺橘色帶着輕紗的衣裙出人意料的襯她,外接一件米色繡花披肩,既保暖又有美感。
也不知道這二夫人要怎麼給她挑郎君,真是讓人憂愁。
這都還未入宴呢,她就想着要怎麼從宴會逃離開去了。
葉抒苒這一身輕紗曼妙,走在路上都惹得旁的人幾度側目,目中皆帶了些驚豔。
也有撞見一些别家的公子,他們灼灼的目光幾乎毫不掩飾,不知道在私語些什麼。
主院中的二夫人正跟其他夫人攀談着,見到她前來,十分滿意。
二夫人笑着立馬拉上她一起。
這個半時日葉抒苒都在陪着二夫人應酬,一下就結識了多位不同府邸的夫人,臉上的笑幾乎都要疲累得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