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葉抒苒随了他去亭子中,兩人在石桌旁對坐,面面相觑,一時間竟皆無話。
葉抒苒隻覺得着氣氛有些怪,她是不是該找些什麼話題說說?
過了半晌,裴宴秋察覺到了她的幾番偷瞄,便淺笑一聲說道:“忽然想起我還未曾問過葉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我…我名抒苒,葉抒苒。”葉抒苒有些許慌張,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這般發問。醉了幾分的他似乎話也多了些。
“抒、苒。”裴宴秋呢喃着咬字重複,卻莫名有些情人間私語的旖旎,眼裡更是映着提燈和月色,有些亮晶晶的。
“嗯?”葉抒苒捧着臉,夜色正濃,漆黑的看不清她的臉色,隻是她自己知道,肯定如同蒸熟了的螃蟹似的。
“好聽。”裴宴秋雙眸似乎浸潤着柔柔月色。
“……多謝。”葉抒苒幾乎不敢看他,隻能瞥向别處,企圖無視他這灼灼的眼神。
“哈。”裴宴秋似乎被逗笑了,修長的手抵在唇上,笑聲從唇邊溢出,隻覺得面前的姑娘可愛得緊。
這人是在逗她罷!葉抒苒有些許嗔怒着睨了一記對面那人。
“在此處賞月正好,抒苒覺得呢?”裴宴秋示意她看向天邊。
月兒不知何時已經落到青瓦牆邊,正朝兩人照着輝光。
裴宴秋喚她名字十分順口,仿佛很早就想這麼喚她一般。
葉抒苒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但又被她自己壓了下去。
此時那人還在望着月兒,喃喃自語着:“若是還能再來一杯酒釀就好了。”
這可不能再喝了,喝了點就成這樣了,再喝多些真怕他一個不小心栽到水裡。
眼見裴宴秋似乎有些困倦了,靠在木憑欄上,頭輕點幾下,幾欲瞌睡。
這人不會要翻了身子掉到池塘裡去罷?還是去找一下他的小厮比較好。
“裴大哥,我去給你叫人過來,你可當心着些。”葉抒苒起身,正邁步離去。
倏然身後傳來一聲呢喃般的輕語:“你怎麼走了……不一起賞月嗎?”
“去給你找個人。”葉抒苒腳步頓了頓,臉頰燙了又燙,心跳如擂鼓。
她提了裙匆匆離去,在靠近大夫人的院落附近見着了一位熟悉的小厮。
這不是晟徐麼!葉抒苒連忙走去攔住了他,說道:“晟徐兄,我恰才路過瞧見你們大人在亭子裡醉倒了。”
“多謝姑娘提醒。”晟徐聽了,眉頭一皺,步履匆匆地趕往清風寫意亭中去了。
葉抒苒望着小厮離去的背影,輕微地松了一口氣。
現又剩她一人了,她走在月光下,通過裴府北面的假山小道又繞回了西南邊的小院。
空中忽的出現了許多瑩瑩火光,孔明燈在點亮了黑夜,飛到了月邊。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被放飛,是家家戶戶共慶這中秋佳節。
千裡共婵娟,不知她爹娘是否也與她看着同一個月亮呢?
葉抒苒站在石闆路上,竹林夜影斑駁,再過一段時刻,月兒藏在了竹影裡,隻有暈散的柔光淺淺淡淡。
倏然離偏門不遠處的地方,晟徐半背着裴宴秋出現在那兒,兩人有些許踉跄地往外走去。
“晟徐兄,你們為何不走大門處?”葉抒苒疑惑地走近,幫着晟徐扛起裴宴秋身子的另一邊,将他的手繞過自己的脖子,一下就背起。
晟徐雙目透着詫異,一個女子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是裴大人不想走大門處,說要走這兒。”晟徐歎了口氣。
而裴宴秋漸漸向她這邊歪去,額首幾乎要貼到她的臉頰,呼出的熱氣與淡淡酒味,發絲也與她稍稍散落的烏發相纏繞。
“……”葉抒苒幾乎可以聽着自己的心聲,如一顆大石落到心潭水中,水花濺起。
她幫着晟徐,将人扶到馬車上,讓他靠在那軟榻上。
“多謝葉姑娘了。”晟徐朝她抱拳行禮。
“不必客氣,上回晟徐兄也護送了小女子回府。”葉抒苒回了禮,偏過頭去,此刻她覺着自己定是那目染春水的狀态,便不願讓别的男子瞧見。
所幸夜色正濃,晟徐也沒看到,隻與她道别後便與馬夫談了會兒話,就準備回丞相府了。
馬車慢慢駛離裴府,葉抒苒也從偏門回了去,邊走着邊碰了碰自己的臉,就如那剛煮熟的湯圓一般,又燙又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