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抒苒看畫,而裴宴秋看她之際,倏然門口傳來晟徐的聲音。
“裴大人,掌飯的婆子說現在便可去飯廳了,不出一刻菜就要端上了。”晟徐與另一位小厮來到書房門前請示。
“葉姑娘,那走罷?”裴宴秋瞧着葉抒苒的雙眸都快粘到紙上了,心裡忍不住覺着好笑。
“哦,好。”葉抒苒才戀戀不舍地從這書房出去。
幾人穿過中院的假山水池,幾片竹林,到了一間小飯廳中,二三位丫鬟已守在兩旁,等着主人家進來。
在葉抒苒随着裴宴秋落座後,幾個婆子和小厮将菜端上來,一共九碟菜肴,每一碟份量不多,但瞧着火候與色調都不錯。
二人間的距離很近,倏然裴宴秋聞見了一陣桂花香,他輕瞥旁邊坐着的葉抒苒,眸中帶了一絲了然。
而葉抒苒執起這檀木筷,等裴宴秋先動筷,直到裴宴秋有些疑惑地瞧着她,問:“為何不動筷?是飯菜不合口麼。”
“嗯,并非。想着等裴大哥先動筷,畢竟裴大哥是主人家。”葉抒苒搖了搖頭,她還是比較拘謹,畢竟這并非在她自己家裡。
“在我府邸,便不需要按這規矩了。”裴宴秋失笑着搖了搖頭,環顧了四周,目中閃過些狠厲。
“這兒又沒有旁的人,誰敢說閑話呢?”他話音剛落,四周的丫鬟小厮紛紛低下頭,表示自己沒聽到沒看到。
裴大哥這話雖然聲音柔和,卻聽出來有些滲心的涼意。
“好,那抒苒不推辭了。”葉抒苒說着,夾了些菜吃着。
雖說裴大哥是替裴府照料她,但一同吃飯這事多少有些特别的感覺。便是想着當作尋常兄妹一般,她的腦子裡卻忍不住胡思亂想。
葉抒苒還是覺得這氛圍有些許怪異了,這個半月前她與裴大哥才見面,這會兒便一同吃飯了,還是隻有他們二人的情況下。
她這般想着,便漸漸有些走神而不夾菜了。
裴宴秋見葉抒苒沒怎麼夾菜,眼神黯淡,果然還是不飯菜不合她的口味了。這麼想來他還沒問過葉抒苒喜歡吃什麼。
而葉抒苒還在胡思亂想,往常在府中獨有二人一起用膳的,不一般都是夫妻二人麼......
葉抒苒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時,立馬就頓住了,杏眼連續眨動了好幾下,熱氣悄然在臉龐蒸騰,她在想些什麼!?
“葉姑娘,你怎麼了?”裴宴秋無意間瞥見這姑娘吃着吃着臉頰通紅,整個人似乎都在冒着熱氣。
“呃,沒事沒事。隻是吃到紅椒被辣着了。”葉抒苒随便扯了個謊,内心慌張得很。
“給葉姑娘斟杯茶。”裴宴秋朝旁的丫鬟吩咐道,那丫鬟動作迅速,生怕惹得主人家不快。
兩人各懷心思地吃完這頓飯,待他們都走出飯廳,那些個丫鬟才眼觀鼻鼻觀心地收拾東西,一句話都不敢說。
快要入冬的天色漆黑一片,旁的小厮為二人提燈,雖說院中已置了不少石燈,但多盞提燈還是有備無患。
深色的夜空無流雲,隻剩下一片澄淨,可以望得見繁星。葉抒苒走着走着,便駐足望天,那北鬥亮堂着,天狼與參宿南河形成一個三角。
“今夜沒有什麼雲呢。”葉抒苒瞧着天空,接着就發現了院中有一處可攀登的假山,假山間種翠竹,“裴大哥,抒苒可以登上去看看麼?”
裴宴秋聞言望去,面前的姑娘雙目映落繁星,燈色照人紅潤,她望過來時,他心跳竟漏了半拍。
“可以,我帶你上去罷。”裴宴秋接過旁的小厮手中的提燈,他平日裡也會登上假山坐着,對這路比較熟悉。
“好啊。”葉抒苒饒有興緻地跟着裴宴秋,走過幾條假山間的小路,接着踏上幾級較高的石台階,心裡感慨着這還真是登山啊,稍有不慎,都要磕碰到腦袋的。
終是不太容易地上到了假山頂,假山頂上置了一二處石凳,以及一張矮石桌。葉抒苒找了一處就坐下。
果然假山頂上看得更清楚,山下看的時候四周被屋檐框了起來,反而看得不全。
“好風景。”裴宴秋也随着坐下。
“嗯,還可以望見星河呢。裴大哥不用忙公務麼?”葉抒苒沒想到他會陪着自己一起上來看繁星。
“那些公務是忙不完的。”裴宴秋輕歎一聲,望着葉抒苒似随意地問了一句:“葉姑娘是在用什麼香囊麼?”
葉抒苒忽的如夢初醒,險些又忘了還他!
她連忙從袖子隔層中拿出那香囊,說道:“其實是之前在陶記撿到了裴大哥的香囊,一直忘記歸還,十分抱歉。”說罷還有些緊張,裴大哥不會以為她故意私藏香囊不還罷?
果然是他的香囊啊,裴宴秋接過香囊,握在手中,唇邊微微揚起些幅度。那桂花的香氣還濃郁着,似乎還攜了一些别的香氣。
葉抒苒見他不說話,還有些緊張,怕他生了氣,便說道:“裴大哥,抒苒并非有意私藏。”
“嗯,無妨。”裴宴秋語氣淺淡,手裡摩挲着那香囊,似在走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抒苒心跳得咚咚作響,纖指輕攪着衣袖,忽然覺着繁星也黯淡了不少。
“多謝葉姑娘,為我尋回香囊。若葉姑娘喜歡這香囊,我也可以忍痛割愛贈你。”裴宴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笑着說道。
葉抒苒聞言擡頭,有些不可思議地輕眨眼眸,聲音輕得像呢喃:“裴大哥,不必客氣。”此時耳廓已燙紅了起來。
最後裴宴秋還是将香囊塞了給她,還讓她系到腰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