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記門口人來人往,幾個與老辛合作的木匠土匠早早地候在了鋪子裡,正與老辛抓着幾個熱騰騰的包子吃着呢。
林侍郎的新院子需要置挺多東西,疊石流水,假山樓台,影牆與特殊設計的半邊亭。而林侍郎全權交由陶記負責,老辛便召集了他的老朋友們。
“老辛,以及各位匠人早啊。”葉抒苒也換上了一身輕便衣裳,灰綠色的褲袍,一條瓷白腰帶從中系上,打上了一個結,上身束了袖子,一頭軟烏發就紮了高辮子,玫紅色的發帶垂落着,随着冷風吹起。
“哎喲,早啊。想必你就是葉姑娘罷?我們可是早早些就聽老辛說過你啦!真是年輕有為啊。”木匠邊說邊将那大包子塞入嘴中,話語中皆是欣賞。
“年輕個甚麼,不過是個女娃子,頂個什麼事兒?”土匠則狐疑地睨了葉抒苒一眼,誰不知道老辛總是偏愛那些個小娃子,把個個孩兒都誇上了天去!
“喂!老趙,你怎麼能這麼說?”老辛的腳都跺了跺,臉上帶了怒意,這般說葉姑娘,他可不給面兒了。
“我有說錯麼?女娃子力氣小,能頂什麼事?這不都是我們幹麼。”土匠老趙則是咂咂嘴,眼裡滿滿的傲慢,他就是看不上這些小女子。
“能頂什麼事?你年紀老,眼花得幾乎無法視物,我諒解你。”葉抒苒嗤笑幾分,當這老趙的面兒捏碎了旁邊的硬化石膏,這些些石膏全部化為碎粉。
那粉末随風撲到了老趙的臉上,此時他的雙目被刺得通紅,這下還真的痛得老趙暫時無法視物了。
“咳咳。”老趙還被這齑粉嗆到了,這一臉好不狼狽。
旁邊的木匠啧啧了兩聲,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老趙,你這破脾氣該收收咯,碰到硬骨頭了罷?”
“阿昀,去給老趙打盆水罷。”老辛慨歎了兩聲,老趙這樣很容易耽誤工時的,還是給他端盆水擦擦罷。
裡頭的阿昀應了一聲,便去取了銅盆到井邊打了水,還放了條布,接着連盆帶着濕布都放到老趙面前。
“擦擦罷,别耽誤了等會兒的工時。”阿昀性子直率,說話就跟捅刀子似的。
老趙本來還想說這小夥懂事,沒想到這話都到了嘴邊,給他生生憋回去了,難受得緊。
葉抒苒見老趙這幾乎是吃了隻蒼蠅的神情,忍不住輕笑起來,笑容如寒冬暖陽,明眸如星辰輝耀。
旁邊阿昀見狀,竟有些微微面紅,撓了撓頭掩飾自己的異樣。
又過了半個時辰,一鋪子的人推着獨輪車,載着貨就浩浩蕩蕩地往林侍郎那新府邸去了。
穿過西街市,這林侍郎的府邸偏西北角,亦靠近中心宮城,瞧着甚得聖心。林逾冬此時不在府邸,他讓平日裡跟伺的随從留府,随從寒月正在府邸大門前候着。
因為是新置的府邸,朱紅大門之上亦無挂上牌匾。上方已挂上一兩隻紅燈籠,想必已定下入宅日,在日前置些喜慶物來沾些運做個添頭罷。
鋪子一行人從府邸的小門入,小門石台階上鋪了一層半厚的木闆,可便于推獨輪車入府内。葉抒苒推着一車的礦石顔料與從缸中取出的與稻禾發酵後的草筋灰,這些灰用木桶裝着,蓋上了木蓋。
阿昀與老辛推着另外兩桶草筋灰與一桶石灰水,以及帶了不少玉扣紙,這是要用于制成紙筋灰。
草筋灰塑個大體形狀,而紙筋灰便可以塑成其中的細節之物,如竹葉鶴羽、流雲水波之類的意象。
旁的木匠與土匠則是推着已制成的木闆、沙土、石頭。
那施冶便是推了一車的磚塊。當然僅僅這車還不足以完成,他還需要再推一車。
林侍郎的府邸内部隻有那些個主次卧房等各處房間已置好,旁的綠蔭流水通通未置,整個院落顯得空蕩灰白。那土匠老趙笑了聲說:“待我們置好這底,又可以接下草木活了。”
“那是,先把底置好罷。免得到時栽上草木之後又蔫了。”木匠拍了兩下老趙的肩膀。
葉抒苒與老辛阿昀來到這後院中心,林侍郎便是要用影牆置在此處。葉抒苒瞧了瞧這院落布局,他這寝室正對着前廳中堂直通大門處,前廳内已置了一塊屏風用于作格擋。
她走到前廳屏風處,發現屏風卻被吹動了,屏風下方兩腳處已用了卯榫加固,卻依舊被吹動了一個角度。
府邸處于西北角,他這外牆設得亦挺高,看來也沒攔住這風半點。
“葉姑娘,這是怎麼了?”老辛見她走入前廳打量着屏風,便也走了過來。
“老辛,你看這處。”葉抒苒指尖虛點那個位置,這位置妖風甚是凜冽。
“此時風這麼大麼。”老辛表情微凝,“葉姑娘你剛來,或許不知這西北角有一口怪井,官家不敢拆,而晚上途徑的人都被吓得魇住了。”
“不知是否有關,這邊各家都是常年妖風陣陣,林侍郎這府邸的鄰家,王富商的府邸亦是這般,前兩年我們才給王富商修的影牆,才擋了些許風。”老辛繼續說道。
“竟有此事?”葉抒苒杏目微睜,似驚訝極了。不過風水這門學問,她參透不多,先修了這影牆看看,能否擋些風。
“嗯,早知就在這影牆上塑一二隻麒麟了,指不定能擋住些什麼妖邪。”老辛嗐了一聲。
葉抒苒見老辛走去準備砌影牆,便也過去幫忙,雖然砌築之事比較少幹,但并不是未接觸過。老辛找隔壁正置底的兩人取了些沙土與木條來,三人便開始砌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