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施冶已推了第三車過來,裡面含了些青瓦片。将獨輪車放下之後,施冶氣喘籲籲地擰開水袋喝了起來。
“施冶,休息二刻便過來一起。”老辛抽空瞥了那小子一眼。
今日空中還有了不少流雲,薄薄一二層遮掩了豔陽,而這冷風陣陣吹拂。他們動起身子來幹活倒是不覺着凍人。
半日,幾人一起幹活,便砌築成牆了,青瓦頂部是老辛一手操辦,那些個木條搭成頂梁,再用石膏封了頂,最後置上青瓦。
此刻便隻剩中部凹陷的塑像未完成了,施冶第二車拉過來的便是早些日子在鋪子塑的鐵絲,與一塊正好嵌合這中部凹陷的青石闆,這鐵絲已嵌入闆上,形成一副初見雛形的立體畫。
此刻便需要以草筋灰塑這粗胚,葉抒苒與老辛忙活起來,阿昀在一旁偶爾習之一二,不出一刻鐘便也上手幫忙了。
這草筋灰體軟且好塑形,幾人将底畫草草塑形,竟出現了那畫的立體意象了。
讓這粗胚在風中幹化幾分,便取了另一桶的石膏,将其與玉扣紙摻和,用于塑造細節。老辛對細節的把控到位,作為老匠人,他塑像的速度快得很。
葉抒苒塑的另一邊的細部,兩人一同行動起來,兩個時辰後便完成了,此時天已完全黑了。
此時哪怕是有油燈也無法作業了,怕出了差池,所以幾人便回去休憩了。
隔日,葉抒苒與老辛将剩下的部分收尾,在等待塑像幹時,幾人制作了上色灰,将底色染好,再以石灰水摻顔料于表層上色,待顔料滲透石灰,待塑像幹凝,這色彩也随之凝住了。
待這塑像幹凝幾分後,幾人将大石闆嵌入影牆所凹陷的部分,兩者嵌合,再石闆四周封縫邊,固住大石闆。直到所有石灰膏都幹凝,這影牆便完成了。
隔壁王富商的影牆還僅僅隻是浮雕樣式的,這林侍郎府邸的影牆已有了色彩,可作賞飾品鑒。由于這寒風從未停歇,這些石灰幹凝速度比平日裡快了一倍不止。
幾人躲在影牆前邊,冷風從兩邊刮去,這影牆隔擋了一些,來風的對沖便沒有之前那麼猛烈了。
另一處土匠與木匠也将底置好了,那池底卵石大小不一,路徑兩旁作了樹池或埋了土石,亦松了土。
估計也并未這麼快能栽植,得過了這個冬天,至初春罷,便可施肥栽植,此時能成活的幾率會高上不少。
“已經讓寒月兄去通知林大人了,讓他來看看。”阿昀從前廳繞過屏風走來。
“好,來坐罷,休息一下。”老辛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葉抒苒則是盯着那影牆上的立體畫出神,心裡湧出一陣喜悅,那種與夥伴一同完成了一次成品的感覺,果真與往日裡任何一次塑成都不同。
等了二三刻,林侍郎的随從寒月朝他們匆匆走來,說道:“林大人過來啦!”
幾人便忙的站起身子,揚了揚衣物上的灰。林逾冬來的時候朝服未換,想必亦是為聖召入宮去了,此刻回來有些風塵仆仆。
“草民見過林大人。”三人俯身行禮。
“免禮。”
林逾冬望見這影牆的刹那,雙目似有流光,匆匆上前反複細賞,喜道:“好啊!風雅有緻,色彩調和。這還未完全幹凝罷?”說罷,他本來想伸手觸碰的,還是猶豫着放下了。
“回林大人的話,這還未完全凝透,過幾日便是觸碰也無妨啦。”老辛見林逾冬甚是滿意,心裡亦樂開了花。
“如此甚好!這牆既幫我擋了風,又成了院中的景,甚好啊。”林逾冬說着便從袖中拿出一錠銀,然後遞給了老辛,“這是賞你們的。尾金晚些時候,我讓寒月送到你們鋪子裡去。”
“多謝林大人。”老辛接過銀子,回謝道。
“葉姑娘,沒想到這也有你的手筆在其中。”林逾冬望向葉抒苒時,目光竟帶了些與往日不同的灼熱。
“過譽了,我們所作的林大人喜歡便好。”葉抒苒面露淺笑,無驕無躁。
“過幾日我這邊新屋入宅,會給陶記亦發請帖,各位記得來捧場呀。”林逾冬說道。
“我等先謝過林大人了。”老辛攜着葉抒苒和阿昀一起行謝禮。而施冶人不知去向,估計又在那仙樂樓旁聽了罷。
天再次灰暗下來,幾人亦從林侍郎的府邸離開了。由于完成了一單大生意,老辛請葉抒苒和阿昀一同去西街的食肆吃飯。
葉抒苒卻忽然想起,這兩日裴府的人應該回來了。
她在前天便與裴宴秋說了,這幾日她都會幹活到很晚,便不用帶她一同用膳了。當時裴宴秋神色似一愣,但又淺淡地應了聲。
她怎麼感覺裴大哥當時的神色有些落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