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向陽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彙。

如果她記得沒錯，達瓦阿爸就是十年前去世的，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嗎？

“是······和達瓦的阿爸有關嗎？”向陽問。

頓珠卓瑪有些驚訝，向陽知道的比她想得要多：“是，我丈夫十年前去世的事情對達瓦打擊很大。”

向陽點頭表示理解，隻是達瓦之前并沒有流露出像昨天那般的消極情緒。

頓珠卓瑪還在緩緩繼續：“任哪個孩子親眼目睹父親的死相都會留下很大的心理陰影吧。”

“親眼目睹？”向陽十分震驚。

“嗯，”頓珠卓瑪說，“那天我丈夫遲遲未歸，我們都以為他應當在學校宿舍歇下了，但值班老師卻在半夜打電話問我們他有沒有回家。”

“達瓦得知這個消息後出去找了整整一夜，最後在一個小水坑裡發現了他阿爸。”

“過幾天就是達瓦阿爸去世的日子了，或許他又想起那個場景了吧······”頓珠卓瑪說。

······

向陽一怔，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

時近傍晚達瓦才帶着一堆東西回到家中。

“怎麼把工具全拿回來了？”頓珠卓瑪好奇地看着達瓦手中的木箱子。

“最近師父新收了個小徒弟，”達瓦語氣有些輕松，“他比我更适合将這門手藝傳承下去。”

頓珠卓瑪點點頭，她對達瓦并沒有什麼要求，隻要做他喜歡的就好。

向陽自從晨間那場談話後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直到無意間窺見達瓦正蹲在客廳角落乒乒乓乓收拾着工具時，眼睛才忽然一亮。

又是一個深夜。

在向陽第不知多少次以外出上廁所的理由碰見端坐在院中的達瓦時，她終于鼓起勇氣問：“睡不着嗎？”

達瓦定定地看着她，沒說話。

“睡覺嗎？”向陽又問。

······

達瓦不理解地看向她，聲音有些遲疑：“你······”

“我有好東西！”向陽倏地從身後拿出一把木槌。

？

達瓦更加疑惑，盯着女生手中略顯熟悉的木槌，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陡然而生。

雖說他這幾天失眠問題有些嚴重，但還不至于拿木槌把他砸暈吧······

達瓦接過向陽說手中的工具，僵硬地笑道：“不用不用，你先去睡吧。”

“不行，”向陽可不想計劃多天的打算白白泡湯，她搶過錘子拽着達瓦就朝屋内走去，“我有辦法的，你試一試。”

“閉眼。”向陽命令道。

達瓦無奈地躺在床上，認命地閉上雙眼。

隻聽向陽進進出出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周圍才總算安靜，緊接着達瓦覺得腦袋頂傳來一陣通透的清脆聲。

那聲音仿佛就是貼着頭皮傳來，讓人止不住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下意識就要睜開眼睛尋炸聲音的來源，卻感到眼皮忽然一沉。

“噓——”向陽小聲道，“閉眼。”

青年無意識抖動着睫毛，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沒有睜開。

很快，達瓦眼皮上的重量撤離，耳邊緊跟着又響起一道聲音，沉悶綿長，像是高山古廟中傳來的那記悠揚鐘聲。

漸漸地，青年聽見周圍的聲音逐漸連成一片，演奏成曲，他的意識也慢慢模糊，夢中的阿爸不再是面目蒼白、滿臉泥濘，而是挂着那抹永遠溫和的笑容······

等達瓦再次睜眼時，已經天光大亮，卧室裡早就被收拾幹淨，向陽也不知所蹤。

他穿好衣服推開門，向陽正在對門卧室的書桌旁幫嘎瑪檢查作業。

“你醒啦。”女生聽到門外傳來聲響，忙伸頭觀望，“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達瓦笑了笑，“不過昨晚那些聲音······是什麼？”

向陽靠在門框上，指了指角落裡那個工具箱：“用你的工具敲出來的聲音。”

“用我的工具？”達瓦有些震驚。

這些工具是之前拿來做面具的，他怎麼也沒想到就這些錘子釘子還能敲出助眠的音樂。

“嗯哼。”向陽得意地抱臂哼了一聲。

“達瓦，有人說432赫茲是最适宜大腦放松的頻率，所以······”向陽說。

“所以你昨天為了我專門敲出了432赫茲的音樂？”達瓦問。

“不，”向陽說，“所以我昨天敲了那首曲子432遍。”

？？？

見青年沒有反應，向陽忽然笑道：“哈哈哈，好啦，根本沒有432遍，我隻敲了43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