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南聽得嘴角直抽抽。
得,他這下不努力上進都不行了,不然真等那一天出現,他哪來的底氣護犢子?
不過夏司南很快又回過味來,他如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鎮南王了,天底下能礙着他護犢子的,最多也就兩家……
看着自家閨女,夏司南開始沉思。
别人都好說,真要跟柳家畜生一樣敢那麼欺負人,抽死砍死本人都是輕的。他要親自出馬,不把人全家男丁都抽半死,他就不叫夏司南。
可萬一閨女的姻緣,真落到宮牆裡頭呢?
“咳。話說回來,你在南疆時,手底下可是有十幾個娃娃兵,一呼百應的。怎麼到了長安城,這麼沒有排面,整日裡隻能帶着阿力幾個傻小子到處闖禍呢?”
他不動聲色地套着話。
“哼。”夏晚照毫無所覺。“她們嫌我沒規矩,不夠得體,不肯跟我呗。少有幾個想跟着我的,又都是酒囊飯袋,别說騎馬射箭,就是把弓拉開都做不到。騎個馬也要四五人照顧着,沒用得要死,我都給拒了。要是讓安生他們知道我在長安城收了這麼些沒用的手下,我臉往哪擱!”
“那太子呢?”
“太子?”夏晚照明顯一愣,但也隻是一瞬,很快理直氣壯地回答:“他倒是唯一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别人要麼怕我,要麼嫌棄我,要麼又嫌棄又怕我。唯獨他,一開始就對我不卑不亢。”
這話說的……夏司南想翻白眼,人家可是太子,要對你低聲下氣那老子恐怕就不得不反了。
夏晚照沒注意到老爹表情,反而來了興緻:“爹爹你知道嗎,我在長安城救過不少人,可每一個都跟腦袋進水一樣,一邊感謝我出手相助,一邊勸我少跟人動武,說這不合規矩。笑死我了,我不跟人動武,她還能好端端站着跟我說話嗎?唯獨朱元鎮,他半點兒也沒覺得我這樣不好。”
别人見勸不動她,也就隻肯跟她維系面子情。
可她要面子情有什麼用?
别以為她傻,所謂的面子情就是不想與人交心,但又生怕有天要用得上人家,未免突然上門求助會尴尬,便提前交好。在軍事上,算進可攻退可守的地界。
可她夏晚照會有朝一日去求助這些連受了她恩情,卻顧慮重重不肯徹底交心的人嗎?
呵!
莫說鎮南王府眼下如日中天,就是日暮西山,也輪不到這批人出手相助。
“所以你就喜歡和他玩?”夏司南隐隐有所明悟。
“他有資格做我兄弟。”夏晚照認真地說:“至于玩不玩,害,人家可是要當儲君的人,得靠腦子吃飯,我們未必玩得到一塊去。不過沒關系,兄弟嘛,隻要靠得住就行了,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夏司南有點無語,可是看着女兒誠摯的臉龐,又忍不住笑了:“有道理。”
行吧,整半天小丫頭還沒開竅呢,隻把人家太子當成值得托付和信任的手足,半點兒多餘的心思也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
夏司南暗地裡松了口氣。
少年人來往最是純粹,不容易受身份地位影響,這般誕生的感情,不論是男女之情,還是手足之情,都會來得深刻。
就算長大了,經曆得多了,這種感情也不會被磨滅,反而會随着時光的發酵,變得愈發濃厚和純粹,變得愈發難以割舍。
就如他與阿盈。
也如他與宣和帝。
不論晚照和太子将來會締結兩者中的哪種緣分,他作為一個親身體會過兩種緣分之美好的過來人,都樂見其成。
——
時光飛逝,進入七月底之後,夏日也正式來臨,長安城的溫度一日高過一日,炎熱難耐,以緻正午過後,朱雀大街上的人肉眼可見在減少,大家夥兒都變得不愛出門了。
權貴人家要麼啟程到了莊子上納涼,要麼躲在屋中享用着冰塊鎮暑。
平民百姓沒得這些條件,卻也知道減少活動,在陰涼處打扇避暑。
諾大的長安城似乎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直到鎮北王府來人。
烏泱泱近百号人,将榮國公府前後左右圍了個水洩不通,領頭的周家小公子周宏平,一刀,劈開了國公府大門。
将還在養傷的柳慶跟死狗一般拖到大街上,拳打腳踢了一番後,才大聲把榮國公府如何寵妾滅妻的行徑當衆說了出來。
緊接着,又以鎮北王府的名義,逼着柳家交出意圖謀害郡主的罪妾淩蔓,當衆簽下和離書,說好從此兩家斷絕往來。
“柳熙那小畜牲,被你們柳家人教得眼歪心黑,連親生母親都下得去毒手,我們周家可高攀不上這等血親,就留給你們好了。倒是小韻兒,我爹說了,以後她叫周韻,就是我們周家的小娘子了,與你等再無幹系!”
撂完狠話,周宏平在衆目睽睽之下,抱起小外甥女便揚長而去,留給了長安百姓足足一月的談資。
榮國公夫人楊氏受不住這奇恥大辱,扭頭就想告上皇室,然而遞進宮裡的消息卻如泥牛入海,再無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