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本就沒有什麼心情,可蕭葳自從今日入城之後,就不知哪來如此高昂的興緻。
他挑挑揀揀,從一串木钏裡尋出一根蓮花钗。那蓮花頭雕刻的栩栩如生,是裡面難得的佳品。
蕭葳捏在手間把玩着,那手藝人小心翼翼看着蕭葳的臉色,生怕他猶豫,忙道:“您若覺得這處不好,我給您把钗身也刻上,不收您錢。”
钗身刻上花,反倒俗氣了。
他把簪子遞給徐椒,從荷包裡掏出一串遞給手藝人,那手藝人接過,忽然又想起什麼,手忙腳亂捧出幾把簪子。
“這位娘子不給夫君選個?這蓮花簪的料子還做了幾個遠山簪,您不如也挑個,湊個對子。”
湊個對子,徐椒并沒有這個心情。蕭葳在宮中束發多用金銀玉器,即便是木簪,也都是崖柏、雞檀這樣上好的含香木料。
如今這木紋理瘤瘿都算醜陋,色澤也不好,買了也是壓在庫裡。
“這到不必……”
“你選個吧。”
徐椒和蕭葳同聲而出,徐椒詫異地看了眼蕭葳,今天他真是陷在“與民同樂”的人設裡出不來了。
君命難違,徐椒選了個最為簡樸的。
蕭葳将這把簪子的錢也遞上,而後親自拿過那根蓮花簪替徐椒绾好頭發。
他說:“真美。”
她登時羞紅了臉,心底忽然踴躍出一股快樂的情愫,連日心底的陰霾在此刻都淨掃而空。
她赧然一笑,“别捉弄我了!”
蕭葳道:“你終于笑了。”
徐椒心下微顫,自從崔劭告訴她病情,她确實再也沒有笑過。
他居然一直在觀察?徐椒複雜地看了眼蕭葳。
蕭葳帶着徐椒又買泥人又看面具的,待到花盡最後一枚銅闆時。夕陽已沉沉挂在天地間,城樓上暮鼓悠長。華燈初上,市監敲起散市的鑼。
蕭葳與徐椒待到人散後,走到街角邊,隻見徐林帶着不少人等候多時了。
“陛下,阿姐。”
蕭葳颔首,“你這個宣桂令做得不錯。”
“陛下在采石而落崖,臣不敢聲張,隻能外松内緊,在城門、内市、寺庫、城隍等要地與郭中官一起設禁軍監察,一來平易市價,二來暗中查訪陛下與姐姐的下落。”
徐椒這才明白了過來。
徐林吃不準他們的下落,便不封城,以便他們入城來尋他。為避免與地頭蛇勾結,平市監察用得都是可信之人。
如此,蕭葳将衣衫遞上,則是不動聲色傳遞訊息。
比起在城門口暴露身份被人親請去内室等待核驗,萬一被賊子甕中捉鼈。
遊走在外松内緊的集市上,賊人也無法輕易下手。
果真是好思量。
***
回到宣桂城中,蕭葳就忙碌起來。向運、李濤等一幹親信也都紛紛前來。
蕭葳調左衛、骁毅駐宣桂城外。
安吉長公主蕭珺瑤也因擔心蕭葳和徐椒,也連忙輕裝入宣桂城。一時間小小的宣桂城,成為國朝衆人的目光焦點。
徐林暫時兼任宣桂令,自然扛起重任。
宣桂城,一處秘寮。
兩名身着黑袍的女子,趁着夜色下了車。
“大姐姐、阿姐。”徐林接過火把,在前方引路。
安吉長公主蕭珺瑤點點頭,吩咐部下将周圍把控好。
徐椒的臉色在黑暗中晦暗不清。
蕭珺瑤問:“你當真找到他了?”
徐椒道:“他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