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宜咳了一聲,囫囵着說,“生意來了都不做麼?”
“行行行,”老闆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也不再多問,“早上接的訂單我還沒做完,單包洋桔梗又得一個小時,我看您是學生吧,要不您明天來取?”
“明天?”韋宜皺眉,回過頭看。
明天再來取,那她想買的花,就未必是眼前這桶了。
韋宜徑直走過去,抽出剛被男生摸過的那朵,走回來把花放在前台,“我要這朵!現在就要!”
她打開付款碼,“一朵多少錢?”
隻等老闆開口,她就輸入金額。
老闆搖頭,說不要錢。
韋宜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不要錢?”
“隻要女生來,單訂洋桔梗,不管一枝,還是一束,都不要錢。”
韋宜又問,“就女生行?男生不行?”
老闆嗯了一聲。
“為什麼?”韋宜追問。
這一次,老闆隻說受人所托,其他的事,不願多談。
韋宜笃定,答案在他那裡,她道過謝,拿起那枝洋桔梗離開。
旁人送花給她,她不稀罕,她稀罕的是,自己想買的花,恰好是他送的,這就有點天賜良緣的意思了。
回寝室的路上,韋宜把玩着那枝洋桔梗,揪一片,瞅一瞅,手一揚,花飛走,玩得不亦樂乎。
本就一朵,也沒幾瓣,等她手裡隻剩光秃秃的枝幹時,韋宜複又煩躁起來,也不知道下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害她吃晚飯,都沒什麼胃口,夜間洗漱結束,韋宜躺到床上刨手機,冷不丁想起拍下的那張洋桔梗。
她打開相冊,放大拉近,照片右上角,映着一張模糊側臉。
韋宜喜不自勝,樂得坐直身子,頭撞到天花闆,也不覺得疼。
揉揉腦袋,把照片發到幾個關系近的群裡,連甩幾十個微信紅包,才道出終極任務:重金找人,必有重賞!
幾個死黨笑她鐵樹開花,還問她有沒有打錯字,許是重金求子?
韋宜笑罵幾句,把照片設成壁紙,摟着手機入懷,于陣陣傻笑中入睡。
第二天,還沒到晚上,就叫韋宜找到人:江渚。
得知江渚單身,她又幾經輾轉,約江渚去操場上。
此刻。
韋宜捧着一大束洋桔梗,于衆人調笑聲中,站到了江渚對面。
說實話,她緊張得要死。
從小到大,身邊不乏追求者,韋宜從沒想過會向男生表白,更沒想到,自己會選擇送花這種土到爆的表白方式。
那日,江渚沒看到她。
今天,她勢在必得:江渚隻肖看她一眼,她就有信心将其拿下!
江渚盯着洋桔梗,靜默許久。
他看起來,不比韋宜好多少,或許他也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一時不知如何對付,隻能杵在原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渚仍一言不發。
久到韋宜心涼如水、準備放棄時,江渚接過那束花,攏在懷裡。
花都能被他小心對待,想必他對人亦是如此,韋宜低下頭,浮想聯翩。
周遭起哄連連,韋宜通紅的臉,結巴的言,沒能牽動江渚一絲心神。
他戳了戳洋桔梗的莖葉,碰了碰簇着的花瓣,還拍了拍中間開得最盛的一朵,逗弄孩子似的,自顧自笑了。
他抱着那束花,像風擁着雨,雲攬着月一樣自然,好似天生就該如此,行動的是他,時間負責講話。
那挺直的背,如文竹的杆,悄悄撐起細密的葉,妄圖擋住暴烈,護好葉下綻放的花。
韋宜露出勝利的笑容。
那笑還不到三秒,随着江渚開口,漸漸凝固。
“如果我不接受,你就會扔掉它,對嗎?”江渚問。
“那是自然,”韋宜回答。
這花本就是送給他的,他不要,她隻能扔掉,總不好再轉送别人,她也不差那點兒錢,傳出去丢她的人。
“也是,”江渚笑笑,一手摟花,一手伸進褲兜。
韋宜不明所以。
隻見江渚掏出一沓錢,紅色的,他數都沒數,全塞在韋宜手裡,“這位同學,你送的花,我很喜歡,辛苦你這一趟了,謝謝你。”
江渚語畢,獨留韋宜在風中淩亂。
屏幕轉黑,映出意猶未盡的三張臉。
五秒後。
“哈哈哈哈,”周遭爆笑連連,就數肖楠最大聲。
樂曉之竭力忍耐,還是沒忍住,她不像肖楠,笑得如此開懷,隻抿着唇,嘴角上揚。
馮蕾捂着肚子,“你們看沒看見,韋宜那表情,被雷劈了一樣。”
肖楠指着屏幕,另隻手狂拍大腿,“怎麼辦,我好像更喜歡江渚了,哈哈哈……”
李莎莎也跟着樂,想當初她躺在床上看視頻,笑到手滑,手機直接砸鼻梁上,疼得她兩眼噴花。
她見三人看也看了,笑也笑了,才說,“江渚這次來,或是為了那天,過于直男的表現而道歉。”
“洋桔梗,”樂曉之笑着低語,陷入回憶。
沒等樂曉之拉開回憶的閘門,寝室門又咚咚作響。
“樂曉之在嗎?樓下有人找!”
敲門聲,一次比一次急。
樂曉之雙肩微顫,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念頭。
她三步并作兩步,打開寝室門,也沒多問,直接朝電梯那兒走。
江渚直接來女寝樓下找她——
不就等于變相公布二人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