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曾經從陳婉清和餘正嵘的無數次争吵中,不難拼湊出過去的現實。
宋家是上京圈子的頂級豪門,底蘊百年的大家族,祖輩有人立過戰功。陳家和宋家一比相形見绌。但餘笙的外曾祖父對宋家有救命之恩,這份婚約是上上上輩訂下來的,約定孫輩有緣結為連理。
餘笙的外公外婆孕育了三個孩子,卻隻有陳婉清這一個女兒,婚約也自然落到她頭上。未曾想,陳婉清最後執意跟餘正嵘一個窮小子跑了。
然而結婚以後,兩個人的感情如同被撬開一角的罐頭,不再保鮮,反而慢慢變質。
餘笙是愛情的結晶,也是婚姻的恥辱柱。
餘笙啞着嗓子:“我嫁過去有什麼好的?”
她眼裡父母的婚姻跟雜亂的線團沒區别,剪不斷,理還亂。
“有什麼好的?你一輩子吃穿不愁,還不夠好嗎?”陳婉清冷汵汵地笑,下達最後的通牒,“這個月之内,懂了嗎?”
一陣風吹進來,餘笙不寒而栗。
結束和陳婉清的通話,餘笙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最後抿着唇,顫巍巍地打字。
【請問最近有空可以約個飯嗎?】
*
周衍在書房門口叫了餘笙幾次都沒有回應,他剛準備敲門。
她打開門,披散着頭發走出來。
偌大的餐桌擺着三道菜。周衍在廚房裡練了一個月,白人飯做得有模有樣,但中餐還是隻會那幾樣家常菜。
餘笙沒什麼胃口,舀了兩勺番茄炒蛋到碗裡,不停攪拌。
白色的飯粒散得稀爛,染上淡紅的湯汁。
“餘笙,明天晚上我有點事需要出門,不在家。”周衍看她勺子在碗裡攪了半天,也不動嘴。
這是周衍“上班”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請假。
餘笙放下手裡的勺子,掀開眼皮:“什麼事?”
語氣十分不滿。
周衍坦然道:“和朋友吃飯。”
昨天宋成緻給他發消息,大張和阿皮明天從愛丁堡坐火車到倫敦。宋成緻訂好了餐廳,專門叮囑他:“别放兄弟的鴿子嗷。”
“不行。”餘笙回絕幹脆,“我不想一個人在家。”
周衍從餘笙的表情裡讀出來,她心情不好,眉眼畫滿煩躁。
餘笙重新拿起勺,在碗裡攪着。
一時間沉默下來,隻有金屬碰撞陶瓷的清脆聲。
周衍可以随意放宋成緻的鴿子,但大張和阿皮是專程過來聚會的,算下來幾個兄弟也有三四年沒見過了。
他有點頭疼。
但他需要去明天的聚會,但也不想忤逆餘笙。
餘笙瞥了一眼,見周衍撐着額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在倫敦的朋友嗎?”
“對。”他在倫敦也就宋成緻一個朋友。
“哦。”餘笙推開飯碗,“那你下個月要搬走嗎?”
周衍微微蹙眉,重新望向對面小臉繃緊的少女:“不搬。”
餘笙的表情緩和下來:“你不是說之前你打算投靠他?”
她以為他去吃飯,是打算商量搬走的事。
如果周衍走了,她還要再找個人來頂替他,很麻煩。
萬一又是個男生...餘笙胳膊上冒起雞皮疙瘩。
“這才一個月,你工資都還沒給我結。我搬什麼?”周衍平淡地說,彷佛他真的很缺錢。
餘笙咬下勺子:“那我一直不給你結工資,你是不是一直不走?”
兩個人表面是雇傭關系,但一紙正式合同都沒有,隻有全憑餘笙說了算的口頭約定。
餘笙覺得周衍也挺心大,她要是現在一腳給他踹出去,他連告狀的地兒都沒有。
周衍輕輕笑,像是羽毛撓在人皮膚上,癢癢的。
“你可以試試。”
餘笙低頭撇下嘴,決定放過他:“算了,你去吧。”
“你不想一個人在家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周衍準備起身。
“真的嗎?”餘笙眼睛亮亮。
她在倫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和Tiffany那一圈人吃飯也插不進話,不知道所謂的朋友聚餐是什麼感覺。
周衍:“你想去就帶你去。”
多一雙筷子的事而已。
“你們吃什麼?”餘笙想起微信好友裡那幾個網紅發的朋友圈小視頻,聚會永遠在夜店,音樂勁爆,人影晃動,男男女女人手一杯酒。
“中餐。”周衍打開和宋成緻的聊天記錄,亮屏的iPhone丢給餘笙,“你自個兒看。”
餘笙看見屏幕上對方的備注叫宋成緻。
最近的兩條聊天消息裡,有一個分享鍊接。
點開是唐人街附近一家新開川味火鍋,菜肴擺盤精美,好評如潮。
盡管不喜歡火鍋,但隻要不是夜店或者酒吧都好。
餘笙:“那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