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個好兆頭,說明病情在加重。
“最近還有受到其他刺激嗎?意外事件?”
“沒有。”餘笙矢口否認。
從診所出來,餘笙把記事本放進包裡,上面所有關于周衍的事,她都沒有告訴陸姗央,包括兩次嚴重的躁狂發作。
以及她抑郁和躁狂經常在夜晚同時出現,每當這時候她就會打開周衍的卧室門,他連這方面都願意荒謬地順着她。
“陸醫生有說什麼嗎?”周衍從裡面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沒有。”餘笙坐進去,拉下遮光闆,“去攝政街。”
餘笙開始慢慢放棄打車,最近去哪兒都使喚他送。
攝政街是倫敦著名的購物街之一,複古建築裡開滿高檔品牌的店鋪。
“你又要買東西?”又字被咬得很重,周衍記得前陣子家裡成堆的快遞被送過來,她連拆都沒拆,全堆在通向陽台的玻璃門邊上。
“嗯。給朋友買禮物。”
等旅遊兩周回來,碰上元旦假期,奢侈品店關門。就算不去參加派對,陳盼夏的生日禮物也要提前買好。
她已經想好了,送陳盼夏一條梵克雅寶的白貝母五花手鍊。
因為買包那次,陳盼夏多給她轉了兩萬塊。
*
周衍的廚藝實打實在進步,他對着網上的視頻學得很快,颠勺也有模有樣。
餘笙隻覺得他切菜的時候很好看,一隻手摁住食材,另一隻手握着刀柄,動作頗具觀賞感。一刀下去,切口圓滑漂亮,每一片番茄的厚度均恰到好處。
“你以前在手術台上也這樣嗎?”餘笙盯着他纖長的手指。
“我沒主刀過手術。”周衍那時候還是個實習醫生,隻能在手術的時候旁觀。
餘笙平靜地問:“為什麼放棄了?”
周衍把打好的雞蛋倒進鍋裡,蛋液瞬間在平底鍋裡蔓延開。
“我右邊被捅的時候刀傷到了神經。”
怎麼會,他切菜動作明明那麼穩。
周衍看她略微困惑的表情,微微笑:“不理解是不是?手機備忘錄給我。”
餘笙照做。
他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食指打開繪畫功能,從上往挪下去。
昨天晚上,這雙修長的手也這樣撫摸她。
“看出來了麼?線是彎的。如果是受傷之前,它應該是筆直的。這樣的手是上不了手術台的。”
餘笙安靜下來。她有同樣的情況,手抖的時候拉不了琴。
所以當教授邀請她畢業加入交響樂團的時候,餘笙猶豫了,她沒辦法保證自己每一場演出都是正常狀态。
申請大學的時候,餘笙除了小提琴,還想過服裝設計,或者電影設計。總之都是畢業即失業的專業,很符合網上評論對有錢人的想像。學出來沒什麼用,還要花很多錢。
實際上餘笙的高中同窗大多也如此,越是old money家族出來的孩子,越偏好那些虛無缥缈的專業,一個家族有貴族爵位的同學去學了希伯來語。new money家庭的繼承人才會考慮管理類,比如她的室友,父親是矽谷一家獨角獸公司的創始人。
她上這所女校也是陳婉清一手操控的,盡管國内醫生并不建議一個已經确診心理疾病的未成人獨自出國。
“接個電話。”餘笙看見屏幕上陳婉清三個字,扣過手機去陽台。
“媽。”
“笙笙,王家那邊回話了,對你很滿意,媽媽就知道。你做得不錯。”陳婉清叫她小名的時候總是很溫柔,說的話卻要命,“你準備買明年一月的機票,回國。記得别飛滬市,飛上京。”
餘笙不敢相信:“我一月才剛開學。”
“笙笙,這不重要。你去辦理休學。”不容置疑的語氣。
“為什麼?”
陳婉清笑道:“沒有為什麼,叫你回來當然是有事。買完機票記得時間發我,我安排司機去接你。”
說完,她挂斷電話。
餘笙張開嘴,拼命吸入氧氣,感覺整個肺部都是空的。她用力把手機摔在地上,聽見屏幕粉碎的聲音。
轉身進屋,周衍正在把番茄炒蛋淋在米飯上。
他剛放下鍋。她把他人壓在冰箱上,環住他的脖子,牙齒咬上他的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唇齒間。
兩個人做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接過吻。
周衍仰起頭,拉開距離:“不先吃飯嗎?”
餘笙的手急切地從短袖下擺伸進去,摸到炙熱的皮膚。她又咬上他的喉結。
“行。”周衍把她抱起來,放在他剛收拾幹淨的中島台。
他握着她的腳踝,一邊将她拉向自己,一邊面帶微笑。
“明天早上七點,我們還要趕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