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的身體還是溫的,北方年底的冬天夜裡徹骨的寒寒冷,即使是在車底,不知道她的體溫還能熱多久。
今夜無風,地面積雪也沒有。周遭的溫度慢慢侵染上車底的身體,羽絨外套頑強地保護着顧意胸腹的點點熱量。年輕的交警剛剛巡邏過轄片一圈,又回到了這個路口。
他下意識地瞅了一眼女人的車,尾燈雙閃還在亮,人卻不見了。可能是被男友接走了吧。怎麼這麼馬虎,車燈都沒關。
燈下黑,車屁股的凹痕被黑夜掩蓋得嚴嚴實實。交警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繼續緩緩前行。
接走人,也不至于把車停在這不管吧?路邊沒有居民小區,車壞了也該打道路救援拉走啊?難道是二人在車裡膩歪了?我看車很安靜,也沒有在震…… 這麼冷的天,不開暖氣,睡一夜會死人吧......這女的真漂亮,腿真長,想必身材也棒…… 嘿嘿,想什麼呢,都是别人的人了…… 哪位同僚這麼有福氣?狗?看來這位不僅很二還很壞。
孤單的交警無聊地巡視着周邊,今夜他一個醉酒駕駛的也沒捉到,倒在對講機裡聽說了一起闖崗拒測的事故。
車主醉酒駕駛,撞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後繼續逃竄。已經因行車不穩,接連失控撞到了路邊燈柱上,被捉回警局。
今夜真是幸運。交警慢悠悠地将車拐了個彎來到了和美女相遇的十字路口,他把車停到了顧意車後面。随着車身的逼近,警車的車前燈也緩緩将掩蓋在夜色下的車尾凹痕暴露出來。他猛然提高了警惕。
我記得這輛車剛才不是停在這的,似乎往前開了一段。車尾被如此暴力撞擊,是推行到此的嗎?交警将拉鍊拉到了下巴,熄火下車。
交警哥哥鼻孔中不停地吐出白煙似的霧氣,他越觀察車身越緊張得頭皮發麻。這輛車的車尾不僅被嚴重撞壞,尾燈殼子也碎了。但是前燈還閃着! 該死! 剛才怎麼沒有發現。
他繞着車身轉了一圈,地面還留着靜摩擦的劃痕。駕駛室裡沒人,車主難道受傷了?被男朋友接走進醫院了?同事沒說有人受傷啊?交警拉了一下駕駛室的車門,居然開了!
車鑰匙就在附近,他鑽進駕駛室,打開車内燈,仔仔細細翻找了一遍,沒有發現車鑰匙,隻在手扣裡發現了幾張威猛跆拳道的宣傳單。他試着一邊撥打宣傳單上的電話一邊去後座繼續翻找車鑰匙。
忽然一段微弱的手機鈴聲從車底傳來。交警将身體退出車外,低頭蹲下。果然!一個美女的身體陳列在他眼前!就在車底。
她躺了多久了?這是被人撞死後藏屍在此的嗎?他可以破壞案發現場嗎?年輕的交警内心焦急,腦海中爆發出了無數個問題。
我他媽的真幸運! 他試探性地叫了幾聲 “ 女 … 女 … 女士! ” 我他媽啥啊,她身上哪還有能給我做出反應的迹象,這麼大的事故,我都繞行一圈了,她都沒動過,一個小時了吧,沒撞死也該凍死了啊!
交警趴在地上,伸手夠到了顧意的脖子。媽呀! 還還有溫度! 是活的! 他站起身掏出對講機, “ 呼叫總隊,瑞景大廈斜對面的十字路口南側,一輛豐田霸道車号川 J95046 ,發生事故,車主現在昏死在車底,尚有脈搏,請求支援......
交警拿來相機将周遭情況拍了照片。俯身将快要凍僵的顧意從車底拉了出來。他将顧意抱進了警車後座,極速向醫院駛去。
祁友将顧意的車前蓋好好裝飾了一番,就興沖沖跑回警局上班去了,今夜值班,他異常興奮,一絲困意也沒有。
他回憶着白天和顧意纏吻在沙發上的場景,心裡火燒火燎。想要給顧意打電話,卻不想驚擾她。接個吻就能累到困乏嗎?她的黑帶不是買來的吧,體力很差嗎?
噗嗤,祁友一臉壞笑。祁友幻想着顧意看到愛心車蓋後的表情。她會不會覺得很浪漫?會不會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祁友等啊等,手機一夜安靜。祁友卻将自己折騰的不行,他真的是滿滿當當地值了一夜,更是等了一夜。
現在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接班的同事們陸續來了,他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頂着疲憊的外皮,愛的力量頂着他奔向威猛跆拳道館。
祁友警服都還沒來得及換,拎着滿手的愛心早餐,來到了道館, 8 點半了,道館還沒開門。祁警官想着,第一堂課在 9 點鐘,怎麼說現在也該開門了,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他走近大門,看到鐵鍊結結實實地鎖着。昨晚走的時候還沒有鎖,應該是顧意走的時候鎖的。可憐的顧意,這麼愛睡覺,家裡也沒個人......要不,我搬過去和她住吧,會不會進展有點快?
噗嗤,祁友又把自己的美夢逗樂了。路過的大爺大媽,看着穿警服的傻小子原地傻笑,不僅對他小聲發出“神經病 ” 的感歎。
祁友等了多久就幻想了多久,不知不覺已經過了 9 點。傻小子才開始納悶,他忍不住給顧意打電話。
“喂?顧意嗎? ”
“喂?” 一個陌生的聲音,男的,年齡聽着不算成熟。
“你是狗?先生?”
祁友仔細查看了電話号碼,确實是打給顧意的。為什麼是個男的接的?
“你是誰?我找顧意,請問她在哪?這不是她的手機号嗎?”
“你是他什麼人? ” 男孩不客氣地回問着。
“我是他老公,男朋友”
“我靠! 你有種! 我怎麼知道真的假的?”
“你誰啊你?你怎麼拿着顧意的手機?她人呢? ” 祁友有些不耐煩,心中隐約燃起一絲不安。
“怎麼證明你是她男朋友?她手機裡給你标的是狗,你肯定是對她死纏爛打,糾纏不休,但她對你愛搭不理,還不屑一顧,對不對?”
祁友咬着後槽牙聽完男孩的一頓輸出,一臉的興奮早就煙消雲散,換成了嫉惡如仇。
“那是以前!我現在不這樣了!我是他男朋友!你最好馬上告訴我她在哪,否則……”
“歐~呦~我好怕怕哦,你不僅不知道她在哪,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你連她家的情況都不知道,還沖什麼男~盆~友~,挺會自我安慰的啊你。”
“ 34c ”
“什麼,什麼暗号?”
“胸圍! 34c ”
“你瞎說吧,我又看不出來, 34c 什麼概念?诶?你笑什麼?” 一位年輕的護士在顧意病床查房,聽到男孩電話裡的聲音,不住地偷笑,惹得男孩一頭霧水。
“她左鎖骨下有顆痣”
“這我都知道,她場館的很多人都知道,你還有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她家三條狗,毛毛,秋秋,小柯!”
“錯! 她家四條狗,你少說了一條…”
“友友! ” 祁友氣得腦子都炸了, “最後一條是個泰迪,白毛的,叫友友! 上個月剛丢了! 現在就還三條! ”
“是嗎?那我得去她家看看,哎呦! 狗狗還沒人管了,我得去幫她喂狗了,要不等她醒來得瘋了”
“什麼?她還在睡覺?你誰啊你?她在睡覺,你在旁邊看着?去她家?她現在不在家嗎?”
“ bingo ,對了,看來你不是一條傻狗啊。 ” 男孩笑了 ,“ 哈哈。她沒事,不過我可不信你真是她男朋友,顧意母胎單身到現在,怎麼突然找了男朋友都沒告訴我?你别叫,你别叫! 吵醒她咱倆可就都完了。你要是她男朋友你去她家給她喂喂狗呗。”
祁友被問得啞口無言,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急得似是帶着哭腔 , 壓制着怒火 。
“我不知道她家在哪。 ”
“那就拜拜了您嘞......” 可惡的男孩挂斷了電話。
程旭,昨晚發現顧意的那個警察。帶着早點走進了病房。“來,弟弟,熬了一晚上了,吃點東西。”
“幸虧冬天衣服穿得厚,緩沖了車頭的撞擊,沒有破損的外傷,肋骨折了可以固定住,醫生說内髒淤腫是不可避免的,蘇醒後得好好養一陣子了。”
“程哥您坐,您真是我姐的救命恩人,以後這種小事讓我去坐吧。哥您也沒吃吧,咱倆一起啊。回頭我讓我爸給您警隊送一面錦旗,好好感謝咱們救死扶傷的好警官。” 程旭被誇得很不好意思。
“不不不,這都是職責所在,我這也就是趕巧遇上了,你姐也沒死,别說那麼不吉利的,她吉人自有天相,合該逢兇化吉,後福無窮。”
“對對對,借程哥吉言,不過我姐可不是吉人啊,我二伯二嬸都被她克死了。她現在孤身一 人,和四條狗一起生活,你說說...... ” 男孩八卦地瞅着程旭,試探着年輕的交警。單純的程警官被男孩看得不好意思,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他腼腆地說道:“你姐有男朋友了,也是個警察。 ” 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扭捏的程旭,“你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了?你和我姐早就認識?”
“你姐出事前,我給她測過酒精,當時聊了兩句。她男朋友給她車前蓋沾了一層金粉和玫瑰花瓣。她那時正在車頭刮花瓣呢。”
“那她有沒有說她男朋友叫什麼。”
“她說她男朋友叫狗,估計是兩人打情罵俏的昵稱吧。” 男孩驚異地張大了嘴巴,稀飯差點從嘴裡流到校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