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上,陳小笙努力集中精神認真聽講。單夫子中氣十足,講課也不像其他夫子那樣搖頭晃腦坐着念書。相反他會時常站起來在過道走動,手上也拿着小巧的模具和大家展示,這是一門動手性非常強的課時,單夫子授課的熱情也很大,總的來說對學生還是很負責。
陳小笙零基礎,所以更加認真聽,很快就被單夫子代人進到狀态,漸漸忘記了身後的韓謄。邱一山強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無聊得趴下睡覺。
“啪——”單夫子走到最後一排,用手中的戒尺敲打邱一山的桌面,吓得夢中的邱一山‘噌’坐起來,“我再也不敢了。爹!”惹得全堂哈哈大笑。
單夫子皺眉肅穆訓道:“吾非汝父,吾乃汝師也。”
回神後的邱一山抹一把臉上的冷汗,直點頭:“是是是您是我恩師,我錯了,可是拜托您老人家下回能不能别這樣吓我?以後我容易生不出孩子。”
“喲,山山兄,夢到啥呢,嗯,這麼壞壞。”前幾排的少年單手撐着桌面,回頭笑邱一山。
單夫子在敲打一邊桌面:“肅靜!”
整堂的嘻嘻哈哈才逐漸平靜下來,單夫子點點邱一山:“令修,去後面站着聽講,提神醒腦。”
“啊?”
“還不快去!”‘啪!’
“嗷嗷。”邱一山捧着械具拖拖拉拉走到最後面靠牆站着。
陳小笙悄悄從這面回頭看被罰站的邱一山,誰知邱一山沖她做了個滑稽的鬼臉,嗤,陳小笙忍着笑。默默轉回頭時,目光正好對上面若冰霜的韓謄,她趕緊轉回來,端正坐好不敢再開小差。
“夫子。”傅嘉興懶洋洋的舉手。
“何事。”單夫子正襟危坐與上方,正預備讓大家描繪榫卯的各個面。
傅嘉興笑着站起來,道:“我眼睛不好,想調個位置去陳同仁邊上坐。”
“那是老子的位置。”邱一山在後頭抗議:“不行,不給你坐。”
“哈哈哈,子健,令修這是嫌你的屁股招搖不想你坐呢。”前排的少年哈哈大笑。
邱一山聽了也在樂。
傅嘉興嘴角噙着笑意,沒把玩笑當回事。
“胡鬧!”單夫子訓斥道:“諸位需得謹言慎行,于孔孟堂前如此言語何來束脩身心之說。”
“邱令修!你簡直頑固,站着還不安分!”單夫子呵斥完嬉皮笑臉的邱一山,又教訓衆人:“在座者罰抄《營繕院規》十遍,酉時給我!”
“夫子。”前幾排個别人不滿,抱怨道:“我們沒胡鬧啊,您别罰我們啊。”
單夫子:“君子同袍,罰過相當。”
唉?重重的歎息聲。
“夫子我可以坐下了嗎。”傅嘉興笑着單手撐在邱一山的桌面,雖在征得允許,實則身體已經快要坐下去了。
“嗯,坐下吧,專心受學。”
“多謝夫子教導。”傅嘉興笑着看向身邊的陳小笙。
邱一山一臉怨恨。
單夫子繼續授課,陳小笙端正坐姿,偶爾提筆寫手劄。傅嘉興坐在這兒就是為了陳小笙,他先轉身和韓謄打招呼:“柏公子,我和小笙增進增進感情,不會打擾到您吧。”
韓謄:“滾過去。”
傅嘉興笑着颔首,他對陳小笙一反常态的溫柔,還時不時詢問她看得清夫子手裡拿的是什麼嗎?雖然陳小笙也奇怪傅嘉興突然間的示好,不過她确實不想講話,偶爾點頭,偶爾搖頭,算是應付。傅嘉興倒是樂此不彼,坐在這裡也未做什麼出格的動作,畢竟後頭還有韓謄。
鐘聲響起,申學下學。
“夫子慢走。”衆學子對單夫子告禮。
邱一山罵咧咧回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
傅嘉興:“那我回去了,令修兄。”
“滾!坐老子的位置。”邱一山不高興的拍下舉了一個時辰的書冊,胳膊都要酸死了。
傅嘉興面帶笑意手一帶,将桌面上兩盒滿滿的墨汁推向陳小笙。
“啊——”陳小笙站起來也躲閃不及,她的半張臉,露在外頭的脖子和胸前至腰腹,全是黑色墨汁。
人貼着竹窗站立,像隻黑松鼠,可憐兮兮。
“傅嘉興你有病啊。”邱一山的半張桌子也遭了殃。他自己的書冊也被墨汁塗了。
傅嘉興笑着賠禮:“抱歉令修兄,不是故意的。”說完才看向裡頭的陳小笙,啧啧道:“陳同仁,原諒我的無心之失,在這裡給你賠不是,隻不過。”他笑着提醒:“檐月樓發下的學府隻有兩套,你身上這套髒成這樣,怕得下功夫漿洗了。”
陳小笙狼狽立在哪兒,墨汁已經将衣裳浸透,她皺着眉用帕子簡單擦了擦。
邱一山懊惱推了傅嘉興一把:“滾!”
傅嘉興雙手張開,笑容肆意。
邱一山朝看熱鬧的人吼:“帕子,誰有帕子借來使使,你們看屁啊都在看。”
而坐在後頭的韓謄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似乎周遭的一切對他都不造成幹擾,不論是故找麻煩的傅嘉興,還是受陷害的陳小笙。他始終在專心的繪制基建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