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謄望着她水蔥似的指尖捏有兩柄秀木,漸爾擡高視線,用溫存的眼神打趣道:“你做的?”
小笙羞怯道:“早就刻好了,隻是羞于太兒女情長,不好意思送你,就當擇日不如撞日,給你,要哪個。”
不管他選擇哪一個顔色,小笙都會留下另外一個。這兩個章合起來镌刻的是大篆的“暌違日久,拳念殊殷”八個字,以後往來書信,用此章蓋印,也算能勉強表達心中的一二殷切思念。
韓謄拿走刻着“暌違日久”的朱色印章,寵溺又深情地望着她,笑道:“以後互通書信,我要你次次都對我說拳念殊殷,不然,總誤以為你會忘了我。”
小笙咬唇而笑,她默默将朱印裝進小袋裡,收緊袋口,伸手遞給他。
韓謄順勢拉住她的手:“等事情都妥當了,我親送你入宮。”
小笙點點頭,真情實意道:“勞駕你費心謀劃,笙自當勤勉上進,不負君意。”
難得聽她說這麼情意綿綿的話,韓謄心頭霎動,忽情難自禁想要與她親近,小笙被抱得嬌喘籲籲,卻以不便為由,掙紮着将他推到在枕頭上,匆匆脫身走了,還不忘替他關好房門,大概是怕韓謄追出來拉她回去吧。
等她低頭整理好衣衫,往左邊不經意瞥了一眼,卻看到三位學長站在一山的屋外同他說着什麼。走近一看,一山非常激動,準确來說,是激動到神魂發顫,直到三位學長都離開了他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小笙恭敬對學長們作着揖目送他們離開,這才轉身看向屋子裡的人,“一山,你怎麼了?”
邱一山木木地扭動脖子,看向她:“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嗎?”
小笙搖搖頭:“來得晚,不曾聽清,師兄們跟你說什麼了,把你吓成這樣。”
邱一山瞑目,深吸一口氣:“胡說!我這明明是心潮澎湃,小笙你不知道!時來運轉,我被宮裡選上了!”
小笙同樣大呼:“這麼快?”
邱一山不解:“什麼這麼快,進來說話。”他左顧右盼,看四下無人,這才把小笙拉進屋裡來,用壓不住的欣喜低聲道:“師兄來傳院長的話,說我性格正直,為人坦率,表現優異,是為滄海遺珠。”
小笙道:“院長竟說這樣的話。”
邱一山:“…………”
他手一揮:“不重要!之前不是抽調咱們書院的人進宮建造東、西二殿,修葺舊庭園囿,鍛造室内器具什麼的嘛,剛來的消息,宮裡需求太大人手不足,預備再選十人待補入宮,我,就是其中之一!”
小笙認真贊他:“一山你真厲害。”
邱一山:“啧,那是!哎不過我剛偷瞄師兄手裡的花名冊,十個人的名字豎排一溜煙下來,我看得也不真切,倒是有一個叫‘陳苁笙’的,很是可疑!”
小笙被他一驚一乍的口吻吓到心驚,勉強笑道:“如何可疑啊?”
邱一山思忖道:“你說這個陳苁笙跟你是什麼關系?一字之差,我火眼如炬一眼就瞄到這厮!咱們書院還有跟你名字如此重疊的人嗎?我怎麼沒聽說過,還是說新來的?嘿嘿不過小笙,真是太可惜了,那不是你,不然我更高興。”
因韓謄還沒有那邊還沒有正式定下來,小笙不好透露太多,隻虛心笑道:“許是外頭的人吧。”
邱一山心情大好:“不管了,此去宮裡本少爺也算能增長見聞,豐富履曆,我爹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擺上個百來桌,哎,山爺我也是出息了!”
小笙作揖拱手:“那就提前恭喜一山兄了!”
邱一山:“晚上我請客,讓廚司備櫻桃宴,就在這屋子裡吃,你早點來啊。”
小笙滿口答應,眼下外邊正下雪,她回屋拿了把傘,踽踽獨行往藏書樓走,不久,轉過幾個亭廊拐角,就看到樓尖兒了。
藏書樓高大巍峨似寶塔,六角四層,檐角挂叮風鈴,是走水時專門用來呼救通報的銅器。樓裡分門别類藏書二十萬餘冊,大多與木工相關。
比如一層是擺放時下大熱門書籍,這裡就什麼都能找到,不管是市肆熱銷款,還是坊間傳頌本,基本都收錄在這裡,并定期更新。二樓是書稿、書冊、授課錄本,同門經驗總結等等,有點相當于教輔書,是比較實用的一層樓。且這裡的學子也是最多的,隻要是開樓時間,二樓基本座無虛席,但大家都非常安靜,咳嗽或者交流都是不被允許的,會被巡察的師兄請出去。
三樓是珍貴古典古籍,借閱時需要做登記。
四樓是半禁書區,一般大家需要寫陳條獲得院長、山長和夫子他們的允準,比如蓋章簽字,才能到這裡借閱書冊。平時也都有專人看守。
像小笙的需求情況,她隻需要在一樓借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