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也從這段話裡聽出了端倪——紀青元似乎并不知道穆歸禮的武功遠遜于她。
看來這二人的關系并不緊密,至少穆歸禮對紀青元不夠信任,或者說,不夠開誠布公。
于是江禦暮佯裝燃起一絲希望:“聽紀小姐此語,便是肯放我一條生路了?”
紀青元聞言,幫江禦暮重新戴好面紗。
“我不但會放你一條生路,”說話間,她的眼中藏着興奮的火種,“我還要送你,也送太子一份大禮。”
緊接着,她又伸手按上江禦暮的雙肩,笑吟吟道:“當然,你的出現,和你身後的太子這條門路,于我而言,也是一份大禮啊……”
江禦暮看着她愈發怪誕的舉止,不由在心中暗責自己遲鈍,怎麼直到此刻才發現——
“紀小姐,您喝醉了?”
紀青元的表情霎時凝固,雙臂遲疑着推開她。
“不重要,這不重要!”她重複着搖頭的動作。
若不多喝幾杯酒,她該怎麼熬過這無窮無盡,有天無日的漫漫餘生呢?
沒關系的,她酒量好,喝不死。
就算喝死了,也算早早解脫,不必可惜什麼。
紀青元急切地續上方才的話題:“重要的是,我知道穆歸禮最大的把柄!”
說着,她緊緊握住江禦暮的手,即便壓低了聲音,也壓不住激動的情緒。
“與之相比,劉儉的死根本無足輕重……”
然而不等江禦暮作出任何回應,外面的小丫鬟就敲響了房門,高聲通風報信道:“啟禀王妃,王爺已經回府了,正往您院裡來呢!”
乍聞此言,紀青元的酒意瞬時清醒了幾分。
“不能讓他看見你,不能……快!快躲起來!”
說着,就把江禦暮往屏風後面推。
情急之下,江禦暮一手制住她兩隻手腕,嚴肅道:“屏風後面如何藏得住人?安王尚未走進此院,我現在從後窗離開還來得及。”
紀青元卻死死抓住她的衣袖不放,眼中已有淚意:“可穆歸禮他早有滅口之意,我不知自己還能苟活幾日!倘若今日一别就是永别,難道要我守着他的秘密遁入十八層地獄嗎!?”
此言使江禦暮大為意外,不由動搖了幾分。
“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的把柄嗎?難道太子不想知道嗎?這個秘密,也許能徹底封死穆歸禮的争儲之路!”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一男一女,一問一答,無疑是穆歸禮與小丫鬟。
紀青元的眼神中滿是祈求,淚水将落未落,使人實在不忍狠心棄之。
江禦暮語速極快:“屏風不行,可有其他藏身之處?”
紀青元眼神一動:“把帷幔放下來,藏在我床上即可!穆歸禮他從來不碰我的床!”
江禦暮表情一滞,卻來不及再作商議,紀青元已然走向門口,去拖延穆歸禮進門的時間。
她一走出門,就看見老管家耀武揚威地站在穆歸禮身後,望向她的眼神滿是不敬,還有幾分等着看好戲的意味。
紀青元毫不在意,抱臂往門闆上一靠,語氣不鹹不淡:“王爺來了?真是稀客呀。”
穆歸禮向身側甩出一記眼刀,老管家立刻帶着滿院仆婦行禮跪安,靜悄悄離開了這院子。
“本王是稀客?”他眯起眼,向紀青元靠近一步,“可是本王方才明明聽丫鬟們說,愛妃的卧房之中還有一位稀客啊。叫什麼——‘青蘿’的?據說還跟愛妃你講了許久的私房話呢……”
紀青元冷笑一聲:“你的丫鬟,自然隻撿你愛聽的話說。若無話可回,便是瞎編也要編得像模像樣。今兒一個青蘿蔔,明兒一個水蘿蔔,你若愛信就信吧。”
穆歸禮對她的态度極為不爽,咬牙切齒道:“是真是假,本王一看便知!”
語畢,他擡腳便踹上紀青元小腹,同時也踹開了屋門,進門後徑直往内室走去。
紀青元強忍腹痛,扶着門框盡快站起,而後踉踉跄跄地追上穆歸禮的腳步。
隻見他繞過屏風,狐疑地看向牆邊碩大的衣櫃。
兩扇櫃門的縫隙裡,露出了一角青色衣擺。
穆歸禮故意将腳步邁得很重,慢慢靠近衣櫃,繼而猛地拉開櫃門。
可惜,結果讓他失望了。
露出縫隙的一抹青色确為紀青元的衣物,隻是近日丫鬟憊懶,未曾好好收拾衣櫃,以至于裡頭的衣裙擺放得亂七八糟。
穆歸禮沒有放松戒備,繼續在屋内踱步,同時環顧四周,連房梁各處能否藏人都要反複确認。
很快,他的目光就定在了紀青元的床上,語氣帶着幾分陰恻恻的欣喜,仿佛毒蛇終于找到了獵物。
“愛妃尚未就寝,為何要拉上床邊的帷幔?”
紀青元強裝鎮定,反唇相譏道:“王爺許久不來我房中,怕是早已忘了我的習慣吧?這些帷幔,本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拉着不動的。”
穆歸禮斜睨她一眼:“是嗎?”
話音未落,他已經撕開了一層帷幔。
裂帛之聲一下接着一下,像鈍刀子割肉,給紀青元帶來長久的折磨。
穆歸禮着實享受這個過程。
更期待,迎來割肉見骨的結局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