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聽到丫鬟,還以為說的是秋月。擡眼看到秋月穩穩地坐在兒子身側,才想起來李媽媽說的是那個告發賀靳晏的丫鬟。
她揉了揉額角,說道:“帶進來吧。今天一起解決了,省得明天又要鬧一場。”
李媽媽走出去,不一會兒帶進來一個小丫鬟。小丫鬟一進門就撲通跪在地上求饒:“大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奴婢吧。”
秋月一瞬間覺得自己膝蓋都疼了一下,她看不了這樣凄苦的場面,怕自己淚點低的屬性爆發,微微偏轉過了頭。
所有人都被這聲音震了一下,一直低着頭的賀知昭也擡起了頭,看到丫鬟的舉動,不自覺地蹙了蹙眉,待收回眼神時,就看到了秋月不太自然的神情。
大夫人先問賀國公道:“這個丫頭不聽主子的話,你看要怎麼處置?”
賀國公不在意道:“既然不聽話,攆出去就是了。”
丫鬟聽到這一句,簡直天都塌下來了,哭得凄慘無比,哀号道:“奴婢沒有壞心的。少夫人,少夫人救我,奴婢是聽您的吩咐行事的啊!”
關氏不自在地按了按鬓邊的钗發,沒有開口替她求情。
大夫人對這樣鬼哭狼嚎的場面很是不喜,說道:“你是宴兒的丫頭,卻不聽他的,反而聽其他人的吩咐行事,你還覺得自己沒壞心?”
“安安靜靜地去吧,給自己留點體面。沒打沒罵的,隻是把你趕出去,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哭哭啼啼的做什麼?”
丫鬟覺得被趕出去,還不如打罵一頓留下來,起碼還有一口飯吃。被主子趕出去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她不敢再大聲哭嚎,顫着聲音辯解道:“奴婢真的沒有壞心。少夫人是小公子的母親啊!”
“奴婢蠢笨,也沒有讀過書,不知道小公子去慶輝院看的是什麼書。”
“但少夫人說,小公子看的不是好書。”
“少夫人是小公子的母親,總不會害他的。她說不好,奴婢就以為果真不好,所以奴婢才告訴少夫人的。”
“奴婢說的句句都是真的,絕不敢撒謊欺瞞老爺和大夫人,求老爺和大夫人開恩,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是奴婢蠢,是奴婢笨,但是奴婢真的沒有壞心啊!”
大夫人有些恻隐。
可惜,無論有沒有壞心,背主就是背主。這丫鬟連作為下人的第一守則都不懂,國公府是不能留的了。
念在她說得也有幾分在理,趕走之前,大夫人打算教她一個道理,也算是好聚好散。
她耐心地說道:“作為下人,最重要的不是活做得好不好,勤不勤快,這些都是次要的。”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是忠心,隻忠于主子一人。”
“主子已經有了吩咐,那麼聽從就行了。至于其他人,無論這個人是少夫人,是世子,還是我,你都不應該違抗宴兒的命令。”
聽完這話,丫鬟的眼神徹底暗下去了。
若是大夫人責罰打罵還好,起碼還有留用的機會。
這樣平聲靜氣地,說明是決心要趕她走了。
丫鬟知道沒有希望了,不再求饒,隻哀哀戚戚地低聲哭泣。
秋月實在聽不得這個,她悄悄戳了戳賀知昭,希望他能求求情。
她想着,賀知昭若是沒懂她的意思,或者懂了但不願意,她就自己開口讨請。
沒有規矩就沒有規矩吧,不試一試,簡直能良心不安到睡不着。
幸在,賀知昭懂了,而且如她所願地開口了。
他道:“母親,這個丫鬟雖然犯了錯,但沒有釀成什麼大禍,不如就寬恕她這一回。”
“既然,她是聽大嫂的吩咐行事的,不如大嫂就把她收下吧。再調教調教,想必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關氏想都沒想就道:“我不要她,我的身邊怎麼能放一個背主的丫鬟?有這樣的人,睡覺都睡不安穩!”
衆人:“……”不是你教她背主的嗎?你現在又嫌棄上了!
本來聽到賀知昭求情的話,丫鬟的眼裡重新聚起了光彩,但等聽到關氏的話之後,她眼裡的光又暗了下去,心如死灰。
仿佛國公府不是讓她離開,而是送她去死。
不過也差不多。
秋月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同為丫鬟,秋月的手裡還握着陳蘭音給的豐厚财物,她都不敢離開國公府自力更生。
再向往外面的自由,也隻敢磨一磨賀知昭,放她出去溜溜。
這個丫鬟的情況比秋月還不如,出去之後的日子隻會更差,不會變好。
秋月見賀知昭的法子不管用,隻能自己上了。
她提議道:“不如問問宴小公子的意思?這丫頭,現在還是小公子的人不是嗎?不如還是交給他自己處理?”
關氏第一個不同意:“宴兒還小,哪裡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交給他,萬一心善留了下來,豈不是後患無窮?”
說着開始攻擊秋月這個亂出主意的,罵道:“你安的什麼心?你覺得自己沒事了,就抖起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配在這裡說話嗎?五弟還沒給你什麼名分呢!”
秋月:“……”欺軟怕硬真是被她表演得淋漓盡緻。
若是換個人聽了她這一番話,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簡直能羞死過去。
但是秋月隻當她在吱哇亂叫,根本不在意。
賀知昭一向知道關氏說話不經腦,也沒有多在意,隻簡短地說了句:“沒有的事,大嫂不要亂說。”
大夫人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覺得關氏今天,一直在往她的太陽穴上紮鋼針,氣得她頭都快炸了。
她轉頭問賀國公道:“老爺怎麼看?”
賀國公沉吟了片刻,點頭道:“那就讓宴兒自己做決定吧。”
“他小,不懂,我們可以教,可以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