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入夏,天氣逐漸轉熱,尤其是正午的太陽簡直像是帶着毒一樣傷人。
秋月練武的時間一點點往前挪,如今已經挪到了卯時初。
她練了那麼幾個月,還是沒有摸到鞭子。除了感覺身體輕盈了些,也不覺得有其他太大的變化。
練武真的是一個水滴石穿的過程,短時間根本看不到什麼明顯的成效。如果不是水上漂、草上飛、踏雪無痕的輕功讓她非常向往,像一根蘿蔔一樣吊着她這頭懶驢,她還真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不是開玩笑的,她覺得自己都黑了。
騎術她倒是學得很快,已經能自己騎着馬在演武場慢跑幾圈了,剩下的就是多練習,多熟悉。
她悠閑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朝堂最近暗流湧動,京城的各個茶館也是人聲鼎沸,都在談論一樁發生在二十年前的命案。
陸家封地殺人案,在她的助力下,提前幾年呈現在了衆人眼前。
陳家四叔幾經波折,終于找到了關鍵證人李心姐弟,也揭開了陸婧瑤的同族堂兄為了一口山泉屠戮整個李家村的案情真相。
這個案件瞬時在京城和朝堂掀起了軒然大波。
經過證人證詞、仵作驗屍,以及對當時涉案兵士、時任颍川縣令的拷問,陸家族人陸慎忠殺人屠村然後嫁禍山賊的惡行,證據确鑿,依律定罪。
主謀和從犯皆已關入死牢。時任縣令草草結案,幫忙掩蓋罪行,也一同關了進去。
案件來龍去脈清晰明了,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三司已經初步判定了刑罰,隻等聖上作出裁決。
武安王府。
陸婧瑤攔住要入宮求情的武安王陸慎遠:“哥哥打算怎麼求情?”
陸慎遠道:“求情還能怎麼求?不就是跪着、訴苦楚、說功勞、憶往昔。”
陸婧瑤道:“那哥哥去跪吧,看皇上會不會見你。”
陸慎遠問道:“你覺得皇上不會見我?”
“現在是什麼時候?”陸婧瑤道,“民怨沸騰的時刻!朝廷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平息民憤,還死者以公道。”
“證據确鑿的事情,除了殺人償命,還能怎麼判?”
“你還要去求情?是嫌皇帝對我們的猜忌還不夠深,禦史台的攻讦還不夠多嗎?”
“聖旨傳召你到京城來,可不是讓你來判案的,是讓你來聽審的。”
“若不是陸慎忠犯案的時候你年紀還小,我還未出生,你覺得我們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說話嗎?”
“依我說,這些人被判斬立決,一點都不冤!眼皮子又淺,又沒腦子,活着也是浪費米糧。”
武安王道:“再怎麼說也是同族兄弟,何況人都快死了,你這麼說,也太刻薄了些。被那些長輩聽見,還不夠多事的。”
陸婧瑤鄙夷道:“我說得還是輕的。你去聽聽外面都是怎麼傳的?說我們陸家是吸血的魔鬼,是殺人狂魔。我從來沒有如此丢臉過。”
“我們是誰,是世襲罔替的王爵,什麼好東西沒有?為了一口泉水就殺人放火,這不是眼皮淺是什麼?”
“我們這樣的人家,要争也争些大的,和勢均力敵的對手争!一群卑賤的小民,身上沒有二兩銀,搓成灰了,也榨不出什麼價值,同他們計較什麼?”
“喜歡那口泉水,想要地皮蓋别院,好好談談價錢把人遷出去就是了,何苦要殺人見血?他也不嫌睡在上面瘆得慌!”
武安王也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可是若不去求求情,難道真要看着堂兄一家都去死?還有幾歲的孩子呢。
他無奈道:“族長那麼大年紀,眼看都沒幾天好活了,不遠千裡折騰過來。你以為他真是來請罪的?”
“若我們什麼都不做,在族人眼中會顯得太過涼薄。”
說着歎了一口氣:“父親去得早,我們有很多地方還要依靠這些人。”
陸婧瑤斟酌道:“他不是來請罪的,你可以去請罪。”
武安王不解道:“妹妹此話怎講?皇帝沒有趁機連坐我們這一房,我們慶幸還來不及,怎麼還要主動去攬罪?”
陸婧瑤道:“這叫以退為進。”
“雖則事發之時,你還小,但是誰也不知道當時父親是否知情,這也是世人攻讦我們王府的地方。”
“我們暫且安穩,隻不過是死者為大,皇帝不願意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追究一個死人,免得落個兔死狗烹的惡名。”
“他不追究,不表示心裡沒有怨念。我們陸家與皇家的關系向來微妙,這次錯在我們這邊,必須要把姿态放得足夠低才可以。”
武安王點頭道:“那這個罪,要怎麼請?”
陸婧瑤道:“王府作為陸家主脈,對族人的行為,有推卸不了的監管之責。”
“不管是堂兄的肆無忌憚,還是颍川縣令的包庇,都是在借我們王府的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