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虛弱道:“太醫說冬日天冷,我不宜遠行。尤其山上寒風刺骨,怕是你家公子我受不住。”
劍影暗忖,别以為他不知道,公子的身手已經恢複了個七七八八,前兩天還帶着秋月去過馬場打獵。
西山營遠,馬場就不遠了?
西山的風冷,馬場的風就不冷了?
可惜無良的主子毫無同情心,完全不管他的日子有多苦!
四姑娘也體會不到他的苦澀,還以為他是真心在推薦狩獵場地,高興道:“我想去。那片山是你們軍營的山嗎?外人能不能去啊?”
劍影眼中一亮,曲線救國也行啊!
若是四姑娘能把公子一起拉去,事兒不就成了?
都到了地方了,公子能不進自己的軍營去看看?
看着看着,不就留下了?
懷着這個目的,劍影把那片雪山形容得天上有地下無,是遺落在人間的世外寶地。
除了賀知昭、秋月、刀意三人之外,其他人都被他說得蠢蠢欲動。
四姑娘更是道:“五哥不能去。秋月,我們去吧!你的箭術不是學好了嗎?正好和我比比。”
大家都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尤其是劍影,兩眼都能放出光了。
秋月笑盈盈地道:“這個嘛……我也挺想去看看的。”
四姑娘高興地和她碰了個杯:“那說好了。”
劍影狗腿地給兩人續上杯,輪到秋月時,她壞心眼地逗趣道:“多謝劍影哥哥。”
劍影吓得差點把手中的酒壺丢出去,感受到公子殺人的目光,他給秋月求饒道:“姑奶奶,我叫你祖宗行嗎?别開玩笑了。”
玉書在一旁吃吃地笑,把手中的杯子一伸,也道:“劍影哥哥,也給我倒一杯呀!”
連向來沉默寡言的刀意也湊過來道:“劍影哥哥,給我也倒一杯。”
劍影把酒壺往他手裡一塞,道:“都給你,都給你,你們都是活祖宗!”
秋月和玉書笑得樂不可支。
賀知昭把秋月手中的杯子拿了過來,道:“自己什麼酒量,心裡沒數?還想喝?”
玉棋笑道:“若是喝醉了,我伺候姑娘,姑娘隻管喝。”
四姑娘啧啧道:“了不得!了不得!玉棋當了這侯府的大管事,連五哥的話都敢駁了。這要放在以前,誰敢信啊!”
玉棋才想起來還有外人在,羞得臉微紅。
主要是平日裡,秋月是這府裡最大的,她們隻要聽秋月的就行,賀知昭的話是可以選擇性不聽的。
秋月又是個一向沒什麼主仆觀念的,她們的膽子可不就越來越大了?
秋月解圍道:“這府裡若是沒有玉棋操持着,隻靠公子這位甩手掌櫃,早亂了套了。”
“我可不敢勞動玉大管事伺候我,把你累倒了,府裡一攤事誰來管?”
賀知昭對四姑娘道:“你看到了吧,離了母親的眼,她們都要上天了。”
說罷,裝模作樣道,“等哪天,把母親請來住上一段時日,震一震你們這群猴子。”
四姑娘羨慕道:“還是你們男子好,可以自己開府住。你府上的丫鬟,日子都過得比我舒心。”
衆人被她說得一怔,都靜了下來。
秋月打破沉默道:“這也是你家啊!你就是帶着姑爺住上一輩子,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賀知昭也道:“這府上那麼大,住不下你嗎?”
四姑娘苦笑道:“我畢竟是做人兒媳的,哪能一直跟着哥哥住?”
賀知昭不以為意:“你嫁的又不是宗子,早晚都要分家的。隻要你自己願意,有什麼不可以的?”
四姑娘微微一愣?
真的可以嗎?
她嫁的是禮部侍郎家,嫁之前,隻覺得他們家門風清正,家中女子都規矩有理,家中男子也修養自持,房裡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外人挑不出一個不是,是京中交口稱贊的好人家。
可她嫁進去之後,才體會到了不能言說的苦楚,公爹迂腐古闆,婆婆規矩極嚴,一個小小的侍郎府,家規居然有上千條。
對兒媳婦的要求更是堪稱嚴苛。晨昏定省、日日立規矩隻是常規操作,還有什麼女子不能輕易出門,不能騎馬打獵,不能違逆丈夫……
不能這不能那,總之沒有一樣是能的。
但又不能說他們不對,畢竟世俗就是這麼要求女子的。
反而是宣國公府和戶部尚書府這樣寬縱女孩的人家,才是世上少有的。
以她跳脫的性子,裝了一個月就裝不下去了。
她和丈夫三天兩頭地吵架,也是因為不能忍受侍郎府壓抑的環境,并不是因為夫妻感情不和。
若是真能說服公婆,與丈夫住到平南侯府來,那她不就能日日過上今晚這般的神仙日子了?
也不必非要住過來,隻要能分府别居,就能過得很松快了。
她不太确定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秋月與賀知昭異口同聲道:“自然可以。”
秋月想得很簡單,以宣國公府的權勢,加上賀知昭如今的地位,一個禮部侍郎還不值得他們放在眼裡。
若背靠這兩棵大樹,還要過憋憋屈屈的日子,那四姑娘可真是白活一場了。
就像她自己說的,連平南侯府的丫鬟,日子都過得比她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