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翻了個身,将她抱在了懷裡。
“嗯!”阿岫的臉被他的胸膛壓住,差點兒沒喘上氣,用力掙了掙,才露出一點兒鼻尖來,好歹是能呼吸了,“師父,師父。”
沒醒啊?醒了就摸不着了。那這是……師父從前的睡相也沒這樣差啊?
她仰頭看着他的下颌,瞧見那顆微微凸起的喉結,忍不住伸着脖子,用嘴唇輕輕碰了碰……
“呃!”她低呼一聲,被人扣住了臀。
她驚得瞪大了眼,雙眸一動不動盯着他垂下的眼睫。
過了一會兒,沒看見人睜開眼,她又垂眸往下看……
怎麼突然起來了?做春夢了?
謝浮岚聽不見,無意識地又扣了扣她的臀。
她深吸一口氣,不敢再亂動了。慢慢地,那家夥自己消下去了,扣在她身上的手也逐漸松開,往上挪了挪,放在她腰上。
“還說從前對女人不感興趣,騙人!”阿岫低罵一句,輕輕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又笑着躺回他的臂彎裡。
觀塵有些尴尬,隻慶幸還好阿岫不知自己就在此處。
他在自己的軀殼中,雖是什麼都做不了,卻能感覺到自己的感覺,他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尤其是或許是因睡着了,他的記憶裡并沒有這些東西。
未曾騙人,從前對情愛之事的确沒有興緻。他在心裡回答。
阿岫并未聽到解釋,其實她也未曾生氣,她知道師父愛她,不再耿耿于懷這些沒有影的小事。
雖然師父不能看見她,不能和她說話,但能這樣和師父在一起,能日日觸碰到師父,她已經十分開心了。
起床後,師祖老頭要師父去開墾荒地,阿岫又跟着去地裡。
這裡的日子跟她和師父在山上的日子幾乎沒什麼區别,師父整日不是種地就是砍柴,不是砍柴就是挑水,為了方便幹活,他那身黑色勁衣都換成了粗布短打,劍也不時常背在身上,而是放在屋裡。
每日起床,師祖會叫他去對弈一局,随後便是忙碌,有時還得去附近的村裡購買一些日常用品。
其實師父并不需要那些,是師祖交代,他才不得不往村裡跑,跑着跑着倒也習慣了,他開始學着燒飯,養雞養鴨,還會做些小買賣。
阿岫坐在竈台邊上,支着腦袋仰着臉,聞着飯菜的香氣,心中滿是欣慰。
這樣便很好,遠離原來的那些事,遠離打打殺殺,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在一個地方安定下來,過一個普通人該過的日子就很好。至少,師父的眉頭再沒有皺得那樣緊過了。
而謝浮岚,似乎也忘了自己是為何來此了,再不追問到底何時才能修煉,何時才能離開。
“昨日可有新感悟?”師祖老頭落下棋子,笑着問。
這話他每日都要問一遍,謝浮岚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冷不淡道:“昨日的炒雞挺好吃。”
老頭仰頭朗笑幾聲:“你又輸了,不過,你進步很快,已能與我對三十餘回了。”
謝浮岚起身:“若無要事,我便去後院鋤草了。”
“你覺着這樣的日子如何?”
“不錯。”
“若叫你一個人在此處生活,你可願意?”
“我……”他斂了斂眉,緩緩坐下。
他倒不是不願意,隻是他心知肚明,若不是有這個老道士在此處守衛,恐怕他的那些仇人很快便會追上來,屆時他永無安甯之日。
老頭突然道:“後悔嗎?”
謝浮岚驟然擡眸,緊緊盯着眼前的老者。
“後悔嗎?屠殺李家人。”老頭笑着問。
“我永不後悔。”謝浮岚冷着臉起身,臨走前,又道,“若說後悔,我隻後悔不能将天下所有的仇家殺完。”
老頭未阻攔,隻道:“總這樣出門挑水也不便宜,你去村中請教請教旁人,該如何開井,往後用水便方便了。”
“是。”他臉色稍霁,除完草澆完水,才慢慢悠悠往村中去。他并未去尋人,而是在路邊随意找了個石頭一動不動坐着。
阿岫坐在他身旁,盯着他看許久了,可他連眼都未眨過幾次。
“唉,師父也不想想,以師父現在的肉體凡胎,如何将所有的仇家都殺完?師父可是連人間權勢最大的人都得罪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在此處跟着師祖修煉呢,至少能将命保住。”
天要黑時,他又往回走,進院子時,師祖老頭看過他一眼,卻并未責怪,他也一樣,沒有和老頭說過緣由,便回到了房間裡,躺在床上又是發呆。
“師父,你到底在想什麼呢?”阿岫趴在他身旁看着他。
謝浮岚在想,他是不是該離開這裡,可是享受過安穩後,流浪突然讓人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