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晃近千載,上一任神君羽化後混亂的歲月終于熬過,靈霧山又出一名能鎮守山河的神君,人界不敢再有妖魔作祟。
三百年以前的妖魔混戰,山河傾頹,死傷無數,三百年以後,人間又恢複生機,除了靈霧山上的神君外,還有一位法力高深的女修,無人知曉她的姓名來曆,也沒有多少人再記得她。
她獨自一個人行走在這天地間,所有的景象都看遍了,所有的地方都遊完了,可是還沒有等到那個她在等待的人。
或許,他的确再也不會回來了,甚至已沒幾個人再記得他,關于他的所有一切早已被時光磨滅,就連觀塵兩個字,興許這天底下記得的,也隻有自己和成安了。
為對抗妖魔,她曾在靈霧山暫留過一段時日,始終未敢踏進從前的寝殿一步,後來事結,她要走,成安也未曾挽留。
她一直往前走,卻不知道終點在何處。她也試過要停下來,可停下的感覺更讓人痛苦。
這便是長生嗎?若是毫無牽挂,了無生趣,長生比死亡還要痛苦。
雨才下過,山路上霧蒙蒙的,她穿着鬥篷漫無目的地朝前走,繞過前方一片綠油油的竹林,一個少年迎面而來。
他身着一身黑衣,手拿一把黑劍,馬尾高高豎在頭頂,擡眸的瞬間,阿岫手腕上的紅繩突然晃動一下。
“師父?”她喚。
少年看她一眼,毫不猶豫越過:“你認錯人了。”
她回頭追上一步:“謝浮岚?”
少年眉頭皺起:“你認錯人了。”
“觀塵?”她握住他的手腕。
“我說你認錯人了。”少年眉頭更緊了,毫不猶豫拂開她的手。
她猝不及防往後退了幾步,頭上的兜帽掉下,烏黑的長發觸碰到山中的濕氣,如畫裡中出來的一般。
少年卻是未多看一眼,轉頭便走。
“你……”阿岫追過去,擋住他的去路,“我無家可歸,一個人走到此處,不知前方的縣城還有多遠?天要黑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他脫口而出便是拒絕:“我家裡隻有一個屋子,你去不方便,你走快些,天黑之前還能趕到縣城中。”
阿岫咽了口唾液,又攔:“我走了好幾日了,實在走不動了,求你。”
少年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沒有異常,應當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姐,便不情願點了頭:“行吧,不過,你隻能睡竈台旁的草堆裡。”
“好,有一個休息的地方已經很好了。我看你拿着劍,應當有些武藝,去你那兒我也放心一些。”
少年沒有多話,又點了頭,大步往前走,也不管她能不能跟得上。
她默默跟在後面,盯着他的背影一直看。
這麼多年,她從未遇到過和師父長得這樣像的人,又憑這樣的态度,簡直和師父年少時一模一樣,她敢斷定,他就是師父。
往前走了不遠,在一條小路邊,少年打開籬笆院門,走進簡陋的小院之中。
“喏,雨不大,竈台邊上的稻草還是幹的,你晚上就在那将就将就吧,我這兒也實在沒有多餘的被褥,你看看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便早些下山去。”
“能接受能接受。”阿岫看着他連連點頭。
他大概是不喜歡這樣的目光,轉頭便進了屋,還順手将門關上了。
阿岫抿了抿唇,心裡有些悶悶的,隻能不停開解自己:他就算是師父,這也快要有一千年了,不記得自己也正常……
天很快暗下來,雨又開始淅淅瀝瀝下,竈台上的棚子還算結實,沒有飄雨進來,幹草堆旁就是竈台,也還算暖和,可她還是忍不住往那扇小窗看。
窗裡的蠟燭點了一會兒便滅了,大概是睡下了。
他那樣一個冷漠的人,今夜要是不做些什麼,明日自己肯定會被趕走。
阿岫敲響身旁的門。
“何事?”裡面傳來少年慵懶的聲音。
阿岫沒有說話,又敲了兩下。
靜默一會兒,腳步聲從屋裡傳來,在門吱呀響的瞬間,阿岫扒開了自己的衣裳,往裡倒去。
少年果然下意識接住了她,冷靜看一眼她露出的半邊胸脯,皺着眉頭問:“你在勾引我?”
“嗯。”她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眸。
“為何要這樣?我什麼都沒有,你這樣做得不到任何好處。”少年聲音沉着。
“我想跟着你,我家裡人都不在了,也沒地方可去了。”
少年盯着她的雙眼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确認這話的真假:“你确認要跟着我?你看見了,這裡就是我家,我也沒親人了,就隻有這些東西。”
她點點頭:“我确認。”
少年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将門關上,低頭便要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