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玫瑰塞了一粒布洛芬到他的嘴裡,又蹦下地去幫他倒了杯水,表情有些無語,“生病了還不老實,你是真不怕死啊。”
死字一出口,玫瑰就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她好容易才讓他暫時忘了連城的事,這下全功虧于潰了。
一時也沒想好要怎麼轉圜,她索性選擇了沉默。
可他卻似乎并未在意,就着她手裡的水乖乖吃了藥,還開着玩笑:“能死在你最愛我的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吧。”
玫瑰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接過水杯斜睨了他一眼,“你還有沒有點追求啊,你怎麼知道我明天不會愛你比今天多?”
方協文的表情明顯一怔。
時間是一個短暫又漫長的空白。
玫瑰有些難為情,突然感覺自己也有點發燒。她輕咳一聲,故意做了一個兇巴巴的表情,問他:“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很做作?”
他即刻否認:“我沒有。”
“我看你就是有。”玫瑰哼了一聲,轉身去關了燈,然後小貓一樣輕飄飄地上了床。
被子大半都裹在他身上,她隻能小心翼翼地扯了一塊被角,稍稍遮住自己,并刻意和他保持着半米的距離,假裝兩人之間有條無形的銀河。
“睡覺。”
“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方協文的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委屈。
為什麼,他有時間問她怎麼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玫瑰在黑暗中咬咬牙,繼而打了個哈欠:“我困了。”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無情,漫不經心加了句,“你一會兒要是實在難受,就叫醒我。”
然後她就聽見了他一個不懷好意的輕笑。
“我是說!哎你這個人思想怎麼這麼複雜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燒得難受就叫醒我,我陪你去醫院!”玫瑰氣急敗壞地解釋道。
方協文大呼冤枉,“小姐,我一句話都沒說好嗎?”
“……”玫瑰呼吸一滞,悻悻地反駁道:“一句話都沒說就代表你是好東西了啊,我發現丢丢越來越像你,表面上乖得不行,實則一肚子壞水。”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方協文突然從背後貼上來,緊緊将她箍進懷裡,嗓音有點啞,無意中帶着撩撥的味道,“我現在就,很難受。”
還發着燒的他連呼吸都像燃燒的火,燙得她後頸的皮膚一陣顫栗。
“别。”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語氣有些可憐,“方師兄,求你了,我真的隻想睡覺,而且你也需要休息,明天還要不要上班了啊。”
“好吧。”方協文吻了吻她的頭發,任命地歎了口氣,“晚安。”
說完,他就扯過被子将她蓋嚴實,低下頭,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再沒亂動。
他這樣克己複禮,玫瑰倒有些意外。
房間很快陷入了一片安靜,連丢丢都無聲無息。方協文的身體很燙,像是爐火的餘溫,烤得人昏昏欲睡。
本打算一直保持清醒守他一夜的,可還沒到一刻鐘,她的意識就和他一起融入了溫暖的黑暗中。
真的太累了,兩個人都是。
再睜眼,已是淩晨三點。玫瑰不敢相信自己隻是随便打個盹就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心裡一陣自責。伸手碰了他的額頭,高熱竟還沒有褪去,昏暗的床頭燈下,他始終擰着眉,看着很可憐。
顧不上多想,她趕緊把床頭櫃上的體溫計再次塞到他的腋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體溫計的玻璃觸感太涼,他似是被吓了一跳,倏地就睜開了眼。兩人的目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碰在了一起,最初的幾秒,她和他都有點懵。
室内光線太暗,玫瑰沒看清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自然也沒看清他瞳孔深處的自己,發絲淩亂,睡袍松散,柔軟輕薄的布料下,曼妙的身體曲線正若隐若現。
她隻是覺得,他的目光好像越來越炙熱,顯然是有點被燒糊塗了。
“幾點了?”他的聲音含糊不清。
玫瑰低頭看了看手表,答道:“三點多了。”又問:“你感覺好點沒有?”
方協文說:“還好。”
玫瑰摸了摸他的臉,語氣不覺就沾染了焦灼:“可你還是好燙。”
方協文反過來安慰她:“别擔心,我跟你保證,明天早晨起床我就準沒事了。”
玫瑰才不信他的鬼話連篇:“你拿什麼保證?”
“我從小到大都這樣,累狠了就容易發燒,十幾歲的時候有一次被我媽罰在院子裡跪了一夜,回去就斷斷續續燒了三天,你看我最後不也平安長大了嗎?”方協文不以為意地從腋下拿出了體溫計。
“你媽為什麼要罰你?該不會是你早戀了吧?”玫瑰湊上前去,一縷發絲剛好不小心滑過他的喉結,問:“多少度?”
方協文瞬間有些失控,身體不自覺變得僵直,“三十七度八,已經降下來了。”說完又補了句,“遇到你之前我腦子都沒開竅我跟誰早戀去。”
“……我謝謝你哦。”
玫瑰又仔細檢查了一下|體溫計,直至确定他沒有诓她,才從小茶幾上的保溫壺裡倒了杯水過來,遞給他,“喝點水再睡會兒吧,今天上午你要不就跟單位再請半天假吧,身體第一。”
方協文接過杯子,安靜地小口抿着水,沒說話,目光卻密不透風。
玫瑰也沒多想,又去衛生間洗了條溫毛巾,學着小時候爸媽照顧自己的樣子幫他擦了擦額頭和脖子兩側,她擦得很認真,寬大的睡衣的袖子有節奏地蕩漾着,很快就與方協文的心跳節奏同了頻。
“别擦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睡吧,天快亮了。”
玫瑰搖搖頭:“我這是幫你物理降溫呢。”
“可是毛巾涼了。”他的聲音輕柔得甚至有些陌生。
羽毛似的掠過心尖兒,說不出的旖旎和撩撥。
玫瑰終于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尤其在這個萬籁俱寂的清晨,好像本來一個不經意的呼吸,都暈染了情欲的味道。
“那我再去用溫水洗一遍。”她有點慌,忽地一下起了身。
可下一秒,人就被他扯進了懷裡,毛巾也不知所蹤。
“玫瑰,我熱。”方協文呢喃着,唇已經貼了上來。
玫瑰被他親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薄薄的睡衣不僅沒起任何保護的作用,反而讓兩個人的貼合比直接相觸更加令人想入非非。
“可以幫幫我嗎?”他的語氣裡都是祈求,動作卻強勢得根本就沒給她留任何拒絕的餘地。
玫瑰羞恥得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嗔怪道:“方協文你還是不是人啊,再這麼不知節制,真的會死人的。”
他可他根本不跳她語言的陷阱,聲音聽起來很脆弱:“可是我好愛你。”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該……”玫瑰向一旁躲了躲。
“不該什麼?你是在承認是你先招惹的我嗎?”方協文又貼了上來,強勢地含住她的唇,呼吸節奏漲潮的海水般,愈演愈烈。
玫瑰掙紮着想讓自己的手離開他的掌控,卻沒有成功,含糊着問他:“我什麼時候先招惹你了?”
“你就有。”方協文有些得意,“如果沒有,當時怎麼一聽别人編排我有女朋友就醋成那樣呢?”
“我吃醋?”玫瑰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有點發燙,也不知道是被他傳的還是被他氣的,“你少自作多情,我那隻是單純讨厭有人明明有女朋友還到處孔雀開屏好吧?”
“原來……”方協文眼神已經漸漸迷蒙,發燒狀态下的動情看上去格外性感,“那會兒你就已經接收到我開屏的信号了啊?黃小姐,你好像比我知道的……還要愛的早啊。你這樣……”方協文的呼吸節奏越來越紊亂,“我會驕傲的。”
玫瑰有些咬牙切齒,仿佛眼前的他和昨天傍晚出租車裡那個惹人心疼的深情破碎的男人沒有半分關系:“方協文……怎麼不幹脆做死你算了。”
“那如果我死了,你會心疼嗎?會來葬禮上看我嗎?”方協文仍舊笑着,笑容裡幾分魅惑和苦澀糾纏,讓人感覺他此刻并非多麼快樂,反而異常痛苦,痛苦到急需點什麼東西填補到正在暗處流血的傷口上。
玫瑰一愣,語氣也不覺軟了下來:“我才不去看你,所以你還是好好活着吧。”
“玫瑰。”方協文突然俯身含住她耳後的皮膚,幹裂的嘴唇和濕潤的舌尖讓玫瑰忽然陷入一片下着雨的熱帶沙漠,粗粝的沙子和綿綿的細雨雙重折磨着她,讓她又熱又濕。
突然就很想要。
雖然眼前的人還生着病,可她好像顧不得那麼多了。
“玫瑰。”方協文重複着她的名字,“我不想像連城那樣,做你眼中自作自受的小醜。可是,我不想騙自己,更不能騙你,所以我必須得承認,之前在人群中看見你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已經完全屬于你了。”
他的情話太動人,玫瑰有點感動。
方協文的指尖滑到她睡袍的側邊,輕輕一扯,帶子就徹底松開。
“所以,無論你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我都可以毫無保留地……送給你。我知道我現在還什麼都沒有,但你相信我,總有一天……”
玫瑰懶得聽他喋喋不休,還沒等他話說完,就貼上前去吻住了他的唇,熱烈又溫柔的。
方協文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意,将所有未出口的柔情都化進了洶湧的愛意中。
兩人都極力取悅着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方協文身上終于出了一層薄汗,玫瑰卻逐漸失了力氣,就在她幾乎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耳邊的人忽然很明顯地呼吸一顫,她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想要去補救……
可還是晚了一步,兩人的衣服都髒了一片,很有點慘不忍睹。
方協文尴尬到立刻目光閃躲地垂下了眸。
可更尴尬的是身體的悸動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他隻能一邊喘息一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玫瑰扯了點紙巾擦了擦手,卻仍感到哪哪都黏膩不堪,連空氣裡流動的都是不可言說的甜腥味兒,忍不住抱怨道:“那現在怎麼辦?”
“一塊兒去沖個澡吧。”方協文解開衣服上最後兩顆紐扣,才來牽玫瑰的手:“别擦了,一會兒我幫你洗。”
玫瑰垂了垂嘴角,沒好氣看了他一眼:“方協文你真讨厭。”
“走吧。”他小意溫柔地哄着她。
玫瑰隻能跟着他來到了浴室。
卻不想澡還沒洗一半這家夥就又無賴似的貼了上來,“寶貝,我還想。”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寶貝”,帶着化不開的欲水味道,玫瑰感覺自己有點被蠱惑,稍稍擡起眸,在看向他的瞬間,就已經被他眼中的危險風暴裹挾其中,再也逃不離。
她突然意識到,或許他在他們的感情中扮演的根本就不是什麼下位者的角色,至少此刻,在他的眼睛中她完全沒看到什麼自卑和膽怯,反而都是征服和占有。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早已心甘情願陷入他為她編織的情網,沉迷在來自他的安全感和情欲的操縱中。
她突然捧住他的臉,語氣帶着幾分戲谑:“可你還發着燒呢。”
“我已經退燒了。”方協文啞着聲音,稍稍低下頭,把自己的額頭貼在她的唇上,誘惑着:“是不是?”
“那你明天不上班了?”
“我可以遲去兩個小時,然後晚兩個小時下班。”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玫瑰極淡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