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擺脫了長條土豆的形狀,比起先前,倒也勉強看得過去。
至少能看出一個小人,有鼻子有眼,小人帽子上被打了孔,穿了挂繩。
“……還行吧。”甯沛之漫不經心發表評價。
“丹水的玉石是暖玉,随身佩戴對身體好,這個給你了。”郁欽往他手上塞。
紅繩垂落他腕間,在皮膚上形成一道昳麗的紅。
甯沛之愣了一秒:“不用,我自己有。”
他指着桌上的原始玉石。
郁欽避開某人塞回來的手,眼疾手快撿起桌上的玉石。
“現在你沒有了,這個就送給我吧。”
“……”
沉默間,甯沛之嘴唇稍稍抿起。
誰會用精心雕刻的作品換一塊普通玉石?
氣氛一時微妙起來,誰也沒有開口打破此刻。
甯沛之覺得他攥在掌心的玉石仿佛在發燙。
盯了幾秒後果斷伸手,打開挎包放進去。
“甯醫生?”不遠處傳來一道陌生女音,“是甯醫生嗎?”
兩人同時轉頭,目光與一位穿搭時髦的女士對上。
“你是?”發問的是郁欽。
甯沛之來崇吾山還能遇到熟人?社交圈那麼廣?
鸩鳥也沒管是誰問的,總之是甯醫生朋友就對了。
她自我介紹:“我是幾個月前在南山醫院做鼻綜合的鸩鳥啊,還是甯醫生您主刀的呢。”
甯沛之接觸的顧客很多,并沒有想起她是誰。
出于禮貌道:“你好。”
“嘿嘿,甯醫生好,甯醫生的朋友你也好,”鸩鳥撓撓頭,“沒想到還能在老家門口碰上甯醫生,忽然叫你們有點唐突了。”
郁欽站在一旁看鸩鳥吹捧甯沛之,無聊到拿出口袋裡的玉石反複翻看,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美絕倫的工藝品。
“兩位帥哥雕好了?”土蝼老闆走近,呲着大牙笑眯眯問。
郁欽點頭,聽出了老闆的意思。
他自然地走到甯沛之身邊,身子将鸩鳥的目光擋得死死的,修長的手指探入甯沛之的口袋。
拿出幾張現金後,神色平靜地離開。
鸩鳥:“……”
甯沛之:“。”
“對了,甯醫生,”鸩鳥忽然想到什麼,說話支支吾吾。
“不妨直說。”
“……就是,能麻煩您跟我去趟鄰居家嗎?就在附近,三分鐘就能到……我有個鄰居,他……需要您幫忙看看病。”
甯沛之:“抱歉,我不會看妖獸的病。”
“哎呀,不是的。”鸩鳥湊近甯沛之耳邊,小聲道,“也不算病……是掉毛,特别嚴重那種。他現在都不願意出門,我想着剛好碰到甯醫生,或許真是緣分。”
甯沛之不動聲色退開距離。
方才鸩鳥還在說上個星期她給南山醫院整形外科捐款的事,尤其點名道姓要給甯沛之辦公室添物品。
聽說流程快走完了,國慶結束就能到。
眼下人家都這樣說了,也算是有備而來,他得走一趟。
郁欽結完賬一擡眼就發現鸩鳥不知何時湊到甯沛之身邊去了,還咬着甯沛之的耳朵說話,臉頓時就拉下來了。
駐足原地盯着那一人一妖,目光灼灼。
直到甯沛之喊他走。
郁欽一無所知且沉默地跟在他們後面,眼角眉梢沒有絲毫起伏,情緒低落。
中途,甯沛之還以為他沒跟上來,回頭就對上郁欽的棺材臉。
甯沛之:“你……?”
他嘴巴剛張開,身後高大冷漠的某位立刻别過臉,垂眼盯着地上的花花草草。
還不自覺踢了一腳。
“哪個不長眼的!?踢我幹嘛?”路邊的細長葉子的花抖了抖,破口大罵。
甯沛之:“……”
呵呵,活該。
郁欽:“……”
他倒也不是故意想給甯沛之臉色看,而是根本說不清自己怎麼了,總之笑不出來,心裡堵堵的,不太好受。
“就是這了,”鸩鳥在一幢小木屋前停住腳步,輕叩三下木門,“靈羊哥哥,是我。”
過了一陣,屋裡發出輕微的聲響,木門被推開一條縫。
“小花……”裡面的人喊,下一秒在鸩鳥背後看見了甯沛之和郁欽,慌張地試圖關門。
“哎……你别關,這是甯醫生,讓他給你看看吧。”鸩鳥強勢地探出一隻腳,卡住位置。
幾番僵持之下,靈羊妥協了。
郁欽和看病沒關系,故而獨自站在門口。
他蹲下撿起一片枯葉,直直盯着。
木屋的窗戶拉着窗簾,任何能夠反光的物品都被靈羊扔幹淨了。
甯沛之上下打量靈羊,與鸩鳥所描述症狀一模一樣,或許還要更嚴重些。
他此時是人形,整個腦袋都光秃秃的,甚至連眉毛和睫毛也掉光了。
頭部光滑無比,光憑肉眼難以判斷其毛囊是萎縮退化還是已經壞死。
鸩鳥使了個眼色,下一秒靈羊變回原形。
甯沛之:“……”
着實給他吓一跳,變回原形後更加光滑了,全身找不到一根羊毛。
靈羊的眼睛幽幽盯着他,頗為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