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過後,宋招玉首先感受到的,是解脫,這趟旅程終于要結束了。
他甚至不打算問趙3Q為什麼,洩力跪下去時,腦中模糊的母親的相貌終于清晰起來。
同時他也記起,自己剛被秦淵送到師尊仙府時,那時候他天天都在哭,吵着鬧着跟師尊要母親。
于是,華清仙尊就停課數日,他哭鬧了幾日,師尊就哄了他幾日。
不知為何,後來他漸漸遺忘了這段時日,與師兄師姐們一樣修煉,師尊也沒有對他另眼相待。
沒想到一百多年過去,将死之時首先想到的竟是母親。
怪不得…師尊常說他長得更像母親,确實很像。
季疇狼狽地撲到宋招玉身邊,手足無措地想堵住他胸口的窟窿,但無濟于事,很快連季疇自己的手也沾滿了血。
盡管季疇想努力保持鎮定,但看着宋招玉逐漸灰敗的面容,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下唇咬出血來也沒有壓抑住恐懼的哭聲。
救命啊…
而安娜哭着捶打趙3Q:“你幹什麼!你為什麼要打他?!”
宋招玉的頭無力地搭在季疇的肩膀上:“别哭了,讓我歇一會。”
季疇已經聽不懂宋招玉在說什麼了,語無倫次地點頭答應,但哭聲還是越來越大。
在模糊的視線中,宋招玉看到一雙皮靴停在門口,不用看他也知道是秦淵。
真是亂成一鍋粥了…
秦淵蹲下身子和宋招玉對視。
宋招玉看不清秦淵的表情,思考對他來說已經有些困難,但他還是用虛弱的氣聲問道:“為什麼,要殺我…”
過了良久,久到宋招玉以為秦淵不會回答的時候,卻聽到了秦淵的反問:“這很重要嗎?”
宋招玉笑了笑,沉重的眼皮垂了下來:“重要…我要去找母親告你的狀…”
秦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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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招玉再睜眼時,已經是三年以後了。
“你的工資已經很高了!”
“給我漲工資。”
“你現在是在翹班你知道嗎?我沒扣你工資已經是一個仁慈的boss了。”
“你到底給不給我漲?”
“……你想漲多少?”
“一個月5w。”
“哦。”
宋招玉的意識剛恢複,還沒睜眼就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叽叽喳喳個不停。
為什麼自己死了還能聽見有人讨論工資?
他緩緩掀開眼皮,接着又被刺眼的燈光逼得閉上眼。
但就那麼短暫的一秒,他看清了自己所在之處,是一個裝修簡單的房間,旁邊擺放着一些他不認識的複雜裝置,而窗外…
怎麼還有全息廣告??
果然,他早就覺得賽博世界和地府沒差了。
自己果然是死了。
剛剛争辯的聲音停了下來,一道女聲有點不确定地說:“他剛剛好像睜眼了。”
空氣靜止下來。
“哥?”
一根手指試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肩膀,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臉。
宋招玉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接受自己還活着的事實。
“哥!!”季疇猛得抱住他,“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
聽着季疇的聲音帶了哭腔,宋招玉還是大發慈悲沒有推開他,“行了,别哭了。”
說完他想起自己昏死過去前似乎也這麼說過。
站在旁邊的女人尴尬地朝牆角看來看去,宋招玉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什麼都沒有。
“起來,喘不上氣了。”宋招玉無奈地擡手拍了拍季疇。
“那什麼,我先走了,你已經請兩天假了,今晚必須來上班!”
說完女人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剛醒來的宋招玉感覺腦子昏昏沉沉,那個女人的樣貌有些眼熟,但他就是死活想不起來是誰。
“那是你老闆?”
季疇:“桃色酒吧的老闆娘,那個瞪羚幫的首領,我現在在她那裡上班。”
提起桃色酒吧和瞪羚幫宋招玉才想起來,轉而他的臉色又變得怪異起來,“你在她那兒上班?”
季疇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我隻是在那調酒。”
“哦。”
季疇似乎長高了不少,容貌也不再像曾經那麼稚嫩,但依舊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再也看不出來曾經流浪乞兒的影子。
“…我昏了多久?”
“三年。”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宋招玉四處看了看,沒有趙3Q的影子,見季疇也沒有要提及島上發生什麼的意思,他開口詢問道:“安娜呢?”
他答應過那個小姑娘要将她帶回來,就算當時自己昏死過去,安娜也有他給的20w,再不濟也有季疇,既然他都能活着回來,那安娜想必也還活着。
“死了。”
“什麼?”宋招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麼死的?”
“那座島上所有人,在登島的時候就被蜘蛛寄生了。”
時間回到島上。
趙3Q走上前,垂頭看着已經不知死活的宋招玉和緊緊抱着宋招玉的季疇。
“對不起…”他不知道這聲對不起是說給誰聽的,沒有人理會他。
秦淵站起身提醒道:“該走了。”
趙3Q才像被擰動發條的機器再次開口:“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