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飯菜上齊了，突然又是一陣驚動。修無極再次擡頭望去，那閣樓中緩緩進來一個身着綠色紗衣的女人。

她站立上面，抱着琵琶環顧底下一圈，明明仍舊笑着，修無極卻無端覺得她神色黯淡了許多。

底下衆人呼喊她的名字，于是她的笑便更張揚了些。

她坐下，擡手示意衆人安靜。看着她那張臉，有人連呼氣都忘了，自然也就安靜下來。

蕭觀瀾低頭吃飯，一直到那琵琶聲傳來，他才擡頭草草看了一眼，卻發現修無極遲遲未動眼前碗筷。

他看向修無極，卻看到修無極正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老闆娘。

蕭觀瀾一愣，咽下了嘴裡那口飯，他皺起眉頭将身體傾向了修無極去，小聲道“平兄，你、你喜歡這老闆娘？”

修無極轉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深夜，修無極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擡手敲響了老闆娘的房門。

“客官，快歇了吧，盼兒今日有些累了。”烏盼的聲音像是在江南水鄉婉轉了十八道才從她嗓子裡傳出來，想要将人繞進去了。

“姑娘，我給如一帶話來。”修無極自己沒察覺，此刻他的聲音有些輕微抖動。

片刻之後，門大開。

烏盼沒藏住眼中的喜悅之情，迫不及待地要修無極進來說話。

“你是如一的朋友？是他叫你來的？他如今還好嗎？北邊魔族入侵嚴重，這些年，他可曾受傷？”

烏盼一邊說着一邊給修無極倒茶，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比起方才閣樓之上的傾城美人，此刻的卸了妝發的她更像一個靈動的少女。

修無極不敢看她，握着茶杯久久不能言。

烏盼坐下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可修無極卻沉默了好長時間。

她等得心快要碎開了。

“你......你為何不說話？”烏盼看着修無極，想他說點什麼，又怕他接着說出什麼自己不敢聽。

“五年前，他跟我提過你。”修無極往向桌上燭光緩緩開口道“他說，汴京有個美人叫盼兒，若我有朝一日來了汴京，叫我一定告訴她——清河邊桉樹下，他此生銘記。得你之愛，此生足矣。”

“為什麼.......”烏盼眨着眼睛，下一刻眼淚便滑落下來。

修無極他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他深吸了一口氣，捏緊的指尖泛白。

“五年前，燕山府，如一師兄......”

“你别再說了！”烏盼站起來掃落了桌上杯盞，還不待修無極回過神來，她突然一口心頭血噴出。

修無極看着捂着胸口倒在桌上的烏盼，一時難以揮動手腳。他上前試圖搭救她，可她卻又搖搖晃晃地掙紮着起來，修無極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修無極正想開口說點什麼，烏盼卻擡手抹了一把唇邊血迹将門打開，她道“滾……滾出去！”

修無極忍着心中悲切，片刻之後，他被關在了門外。那門才關上，裡邊便傳來一陣哭聲。

修無極突然覺得自己邁不動步子，于是就這麼停下了，他靠着門坐下，閉上被不能落下的淚憋紅的眼睛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