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汴京混進了魔族細作。官府追捕無果,又恰好趕上了花魁遊街。
一時混亂無比。
花魁坐在四面無遮的花轎上,抱着琵琶俯瞰着衆人。美極,運氣卻差了幾分,下一刻幾個小魔便向着人群攻之。
轎子不穩,摔倒在地珠翠散了滿場,一時間天上地下,她趴在地上,險些沒有起來。一隻手伸到了她面前,男人戴着鬥笠,她看不清他。他卻好像不願給她時間等待,見她沒有反應,有些粗魯地将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待她站定,他已經拔出佩劍向着那混亂之中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被撞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自己該離開了。
花魁遊街被毀,她本該心中有氣,卻偏偏騰出了心思,想起那個背影。
魔族入侵汴京,皇城中大亂。青樓生意漸冷,一連幾日不見有人上門,人人自危。青樓裡的姑娘門也都惴惴不安着,生怕不留意就有魔闖進來。
老鸨見沒生意也偷閑,她幾日沒被叫去教規矩。十六歲正是性子跳脫的時候,一個夜晚,她翻窗小心翼翼從樓中跑了出來。
街上清靜,她卻也不怕,呆呆地沿着那城中清河遊走。
忽然一陣魔氣朝她湧來,她還沒尖叫出聲,一道銀光閃過,那魔倒在地上片刻之後消散了。
她轉過身去,正是那個背影。隻不過,此刻,他正面對着她。
下一刻,他也跌倒在地。她忙得上前查看,隻見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手已經被那處?出的血染紅了。
“我我我怎麼幫你!我帶你去看郎中!”她說着就真要将他地上帶起來,那人沒動,好似還傳出了一陣輕笑。
“勞煩,”他說罷指了指前方那棵桉樹,“扶我到那去。”
背靠桉樹,他摘下了鬥笠。與她猜的不差,眼前這人劍眉星目,抿着嘴唇處理自己傷口時也隻是冷着臉不見一絲脆弱。
她看準了時機,将自己的手帕遞出,對他說“用這個吧。”
他擡眼看她,嘴上帶了些笑,“多謝。”他說罷伸手拿過,用那手帕纏住了自己的傷口。
“你叫什麼?”她性子活潑,怎麼也學不會老鸨說得那般溫柔似水半目含羞,于是她這麼直白的問了。
他又笑,“在下周如一。”他說。
“我叫烏霖霖。”
“記住了。”
他稍作修整後便要離開,她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心中不知為何開始泛酸,她站起來,沖他喊道“我在紫悅閣!”
“好。”他又說。
“那我何時能再見你?”她問得有些急切。
他轉過了身來,鬥笠還拿在手上,他對她笑,“近幾日我都在汴京,我會去找你的。”
從那日起,她的人生就好像陷入了無邊的等待,日複一日,隻等着一個人出現。
他真會出現,在她窗邊,放飛一隻靈蝶落在她肩上,将那嶄新的手帕遞到她面前。
她說“送你了。”
他笑着應下了。
她要他總來,他也應了。
她若是纏着他說要出去,他便帶她遠處的山頂、湖邊看月亮。
又一次相見,他将自己的靈蝶放在了她的手心。他還是朝她笑,他說,他該走了。
她問,“還能相見否?”
他顯得有些猶豫。
他們都知道,如今世道艱險,他一個修士四處除魔,誰也不敢保證還有無明天。
于是他對她說,“不必等我。”
她卻沖他笑,“鬼才等你。”她說完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泛起了淚光。
“騙你的,我等你。”她又說。
而後,她改了名,烏霖霖不叫烏霖霖,她讓人叫她,烏盼。
盼,盼誰呢?她卻不說。
最後一次見面是三年之後,她已經是個大姑娘,在他面前卻還是從前那樣。
又在桉樹下,她說她要為他彈一曲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