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齊岚剛剛回到東宮,這時宮中的禦醫恰好背着藥箱走了出來,不過是徑直走向另一個方向,因此沒看見齊岚。
“楊太醫留步。”齊岚先開口叫住了他。
楊太醫聽見齊岚的聲音連忙回頭,看見齊岚之後他便急忙走上前跪下行禮:“臣見過太子殿下。”
齊岚雙手扶起他:“楊太醫免禮。楊太醫,本宮想問問,孤讓你醫治的那個馬奴現在如何了?”
楊太醫回道:“殿下,那馬奴被打了五十大闆,那整個背都是血肉模糊,臣給他上了些藥,現在就看他晚上發不發熱了,若發了熱,能挺過去還好,若挺不過去,恐怕就……”楊太醫搖頭歎息,那意思不言自明。
“傷得這樣重嗎?”齊岚雖然派人救下了那馬奴,卻到現在沒有見過他。
齊素天真,以為悄悄放走了人就好了,卻不知道這深宮中哪裡有秘密,她悄悄放走的馬奴若沒有得到皇後和皇帝的準許,那馬奴就是逃走的奴隸。
齊岚知道,這五十大闆還是看在齊素的面子上賜下的懲罰,否則就不是五十大闆而是一把斬首的刀劍了。
“就看今晚了。”楊太醫說道。
知道楊太醫也沒有辦法,齊岚隻能歎息了口氣:“……孤去看看他。”
素素這回是好心辦了壞事。
齊岚進入東宮,貼身小太監喜慶高興的迎出來:“奴才老早就聽見了殿下的聲音,殿下今日回得早。”
“孤這幾日不用去禦書房。喜慶,孤救回來的那個馬奴你安置在哪裡了?”齊岚問道。
喜慶不明白為什麼齊岚那麼看重一個馬奴,但出于忠心還是回答上來:“安置在長生殿。”
“長生殿,這倒是好寓意,走吧,帶孤去。”齊岚支使道。
“是。”
長生殿雖有個好寓意,但實則卻很偏僻,與冷宮長秋宮不過是一牆之隔。
從外面看上去都十分蕭條了,更别說裡頭。
齊岚進入殿中之前看了眼喜慶,喜慶讪讪一笑:“奴才還以為是普通奴才,不知道殿下這麼重視他。”
齊岚歎息。
這宮中捧高踩低的事兒還算少嗎?
他處罰不了,也處罰不過來。齊岚隻能道:“你等會派個人過來照顧着。”
“是。”
齊岚走進殿内,殿外蕭條,殿内就更不用說了。不過還好,這到底算是宮裡的地方,床榻被褥都齊全,齊岚松了口氣。
不過下一刻他又擔憂起來,因為不遠處,那床榻間傳來一聲一聲粗喘,那聲音急促虛浮,讓人害怕他下一聲就要喘不上來氣兒了一樣。
齊岚急忙趕過去。
他先看見的是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黑發如瀑垂散于被褥之間,往下便是浸出血的裡衣,齊岚看不見他身體傷得多重,但光看這血量就知道他危在旦夕。
齊岚想起楊太醫的話,輕輕撥開他的長發,手貼上他的額頭,十分明顯地,齊岚感覺到了一股熱氣,從他額頭竄入齊岚的掌心,燙得他手心蜷縮了一下。
“好燙。”
齊岚皺緊了眉,但還有人比齊岚反應更大,喜慶見了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他不知哪裡摸出來的手帕唔住了齊岚的手:“太子殿下,您萬金之軀怎麼能碰那種肮髒的東西!您要做什麼告訴奴才一聲,奴才萬死不辭!”
齊岚聽得好笑:“大驚小怪,孤就試試溫度,你怎麼跟孤跳了火坑一樣。”
喜慶一點一點給齊岚把手指擦幹淨,嘀咕道:“不是火坑是髒東西,殿下身份貴重,來看看他都已經是恩典了,怎麼能碰他呢。”
齊岚搖頭,不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不過,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他的目光看向床上那人:“喜慶,你現在就去找個人來照顧他。”
“嗯?”
“你不讓孤去,那隻能找個人去了。”齊岚說道。喜慶一想也是:“那奴才這就去,殿下可再不能碰了。”
齊岚點頭:“知道了,你去吧。”
喜慶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齊岚掃了一眼周圍,搬了凳子過來:“凳子都積灰了。”
他嘀咕着,大剌剌用袖子擦了擦後便徑直坐到床邊。
可能是閑來無事,他又看向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剛剛匆匆一瞥齊岚沒有看清他的相貌,隻是看見他臉上很多泥,那應當是昏迷前滾上的,可惜沒有人照顧也便沒有人替他清理。
而從他現在的姿态齊岚能看見的是他白色裡衣下的身段,瘦削,單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馴馬騎馬的樣子。
也難怪比不過素素。齊岚心道。
“水,水……”齊岚正想着,那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那目光準确地側向了齊岚,抓住了齊岚的身影。
齊岚愣了愣,他看見對方的眼睛滿是血絲,雖然眼睛看着齊岚,但是眼神卻沒有聚焦在齊岚身上,他更似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睜眼和喝水都是本能。
“水?”
齊岚起身尋尋覓覓,終于在桌子上看見一個茶壺,他打開瞧了瞧,空的。
也是,長生殿沒有下人,随時随地就能喝上水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