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的……醫生說的關他什麼事?他又不是謝序甯的老婆。
難道就因為輸掉一把賭注,自己還得照顧這衰神一日三餐,生活起居不成?
方惜亭一失足成千古恨,罵罵咧咧。
竟也拿那擅自闖入自己獨居卧室的人,毫無辦法。
他家開放式廚房,瞧眼過去便是常用的,冰箱也用冰箱貼細心裝扮過。
由于對生活品質要求較高,口味挑剔,不像謝序甯用水煮白菜,豬食都能咽得下去。
但那男人腸胃不好,需要調養,也是事實。
他們做刑偵的,尤其要跑現場、出外勤,三餐不規律。
加上謝序甯這厮閑散慣了,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工作之餘時常泡面打發。
因為擔心他胃出血,又進醫院,方惜亭忍着把辣椒油全倒進他碗裡的沖動。
轉頭拉開冰箱門,把自己昨天提前熬好的雞湯,拿出來加熱當做湯底。
砂鍋裡小火化凍,濃稠鮮香的氣息,很快四下彌漫,緩緩鑽入謝序甯的鼻息之中。
男人趁他忙碌,那時背對着,自己才有機會認真打量。
除卻原本溫馨的原木風裝修、以及水晶花瓶裡插放着幾支粉白漸變的艾莎玫瑰外。
其中最吸引謝序甯的,還是要數方惜亭本人。
少年唇紅齒白,模樣沒太變過,完全等比例放大。
濃密松軟的黑發之下,遮掩着,又露出些像精靈一樣粉白色的耳尖。
因為剛起床,睡衣沒換,寬大的藏青色T恤套在身上,清瘦身形在空蕩蕩的衣擺裡來回搖晃。
尤其那腰,恐怕他一隻手就能……
“吃飯。”
男人心猿意馬,正走神時,被方惜亭冷冰冰地聲線,拉回現實。
那少年不解風情,碗筷被重重拍在餐桌之上,面湯裡還冒着熱騰騰的白煙。
謝序甯慢條斯理地坐過來,看方惜亭也端着餐盤,到他對面。
隻不過兩人用餐習慣差異較大,自己是中式熱湯面,而對方則是全麥吐司配果醬。
謝序甯完全抛棄,方惜亭恨他恨到甚至不願意和他吃同一鍋面的理由。
反而角度清奇地問:“你不吃面?特地給我煮的?”
方惜亭不耐煩地咬着面包,眼皮都懶得擡:“這不是你自己要吃的嗎?”
他進門倒是不客氣,張嘴就把菜給點了,當這裡是樓下面館呢?簡直可笑。
對方白眼快翻到天上去,可謝序甯心裡卻還美滋滋的。
那男人想:原來隻是因為我要吃,他也會特意開火給我做呀!
明明嘴上說着,恨我恨得要死,結果還不是偷偷擔心我的身體?
自己吐司配果醬,三分鐘就能做出來的早餐,因為他一句話,就心甘情願折騰了十幾分鐘才煮出來的雞湯面?
看來我在他心裡的分量還是……
謝序甯摸摸下巴,心情雀躍起來。
他埋頭“呼呼”吃着,很快用完了一碗湯底金黃鮮香的湯面。
而方惜亭吃得稍微慢些,起身清理桌面時,還順手收走了他面前的碗筷。
小家夥十指纖纖,腕間細白,勻亭的指節處還泛着淡淡的粉。
謝序甯無意瞥見那手,滿身的男性荷爾蒙險些沒能抑制得住。
他必須調動全身理智,才能忍着沒一把按住那手,然後握在掌心裡細細摩挲。
男人端坐餐桌前,内心已經與人牽手無數遍。
他努力按下沖動情緒,緩緩吐出心中急火,哪怕隻是想想對方的小手,都覺得好摸。
等到方惜亭收好碗筷,返回二樓卧房換好工作警服,二人才一起到達地下停車場。
謝序甯自覺拉起安全帶,又拿手指擦了擦自己單人畢業照的擺台。
方惜亭沒把這東西扔進垃圾桶,那就是默認了對方的私人物品,是被允許出現在自己的空間範圍内。
心思明顯到這種地步,還敢說不是對他有心?
男人憋着沒笑,好心情卻無法抑制,尾巴快要翹上天的情緒瘋狂向外蔓延。
方惜亭看他有病,白眼斜翻,懶做理會。
恰巧那時轉角路上有紅燈,他們堵在車流中。
謝序甯忽靠過來:“方惜亭同學,昨天下班,是不是偷偷在家算了一晚上裝載屍塊的嫌疑車輛?”
他們兩人相處時間太長,過分了解對方。
哪怕不曾親眼見到,僅靠腦補,謝序甯都能完全還原方惜亭趴在書桌前,認真分析、埋頭苦算的模樣。
果然那家夥冷眼瞥來,雙唇緊閉,絕不答話。
謝序甯習慣了他鬧别扭時,就冷處理自己的慣用手段。
于是手指伸進衣兜裡,主動夾出一張折起來的白紙,晃在他眼前:“我知道你肯定算了,我也算了,而且我猜我們得到的答案一緻,你要不要賭?”
賭賭賭?就知道賭?賭沒完了是吧!
方惜亭一把奪過謝序甯用來挑釁自己的紙條:“賭什麼?”
男人早有準備,伸出食指:“一個月的早餐,我親自上門來吃。”
區區早餐,方惜亭不屑嗤笑,順手也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紙條,砸在那男人臉上。
謝序甯笑吟吟地拿手接住,目光不移,隻緊盯着他。
直到方惜亭打開确認内容,唇角下意識翹起後,謝序甯也跟着他笑:“怎麼樣?”
兩張紙條裡的内容,都用黑筆寫着“2、3”,這兩輛可能存在收取過碎屍的嫌疑車輛。
範圍一旦縮小,也無疑大大減緩了後續案件推進的難度。
方惜亭和謝序甯趕在8:30前準時進入辦公室。
支隊大案要案纏身,衆人神經緊繃起來,四面八方都是忙碌的響動。
那時雙方各自帶組,辦公區相隔不足五步遠。
方惜亭剛落座,沒來得及清淨半秒,便聽聞謝序甯那組又吵鬧起來。
“已經兩天了,還沒确認到受害人的身份?”
“派出所無符合資料,工廠裡突然無故曠工的,挨個兒去查也不會?”
“搜查範圍都給你們單拎出來了,答案喂到嘴邊也吃不下去?”
“案發24小時内查不到,能不能把時間往前推三天?”
謝序甯這人,沒耐心,他不是會把所有事情,全部事無巨細交代清楚的性格。
說話總有點到為止的怪癖,喜歡讓人去猜,覺得說太多還得解釋,實在費勁。
方惜亭早習慣了,看他跟小時候一樣,對誰都不客氣,活該單身。
講題也不好好講,翻開書覺得簡單,就不停反問人家,成績好像是要上天了。
于恒抱着資料跑過來時,視線不斷打量謝序甯所在方向,和他那些排隊挨罵的組員。
新人戰戰兢兢地坐下:“他們謝副隊,好兇啊。”
“兇嗎?”方惜亭倒沒覺得,隻是嫌那家夥煩人。
身後兩組鬧得是雞飛狗跳,唯獨隻有自己這邊的組員都随了他,安靜。
于恒吐吐舌頭,沒敢再繼續吐槽,生怕哪天自己會落到謝序甯的手裡。
他忙轉移話題,拿着紙筆對方惜亭說:“副隊,根據你的安排,我已經查到了藍湖垃圾場那36名分揀工的詳細家庭住址。”
事情是昨晚臨睡前,方惜亭發短信和于恒說的。
倒沒安排什麼麻煩事,他也不是不近人情,肆意壓榨普通警員私人休息時間的可惡副隊。
隻是聯系廠區人事經理,要求對方根據入職信息提取家庭住址,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
方惜亭拿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雲京市區布局圖,攤開在桌上。
他先按昨天,謝序甯分析出來的抛屍區域,用紅筆仔細圈出,然後再和于恒一起,挨個兒把這36人的住址在地圖上标記出來。
方惜亭:“流水線36個人,隻有4個不住西城區?”
剩下32個,全部都在謝序甯劃出來的抛屍區域點内,這不太可能是巧合。
方惜亭緊抿着唇,專心緻志,又按照自己和謝序甯計算出來的,極有可能運載過碎屍的嫌疑2、3号車的行走路徑。
然後在所屬線路中再次圈出了6戶人家。
當時于恒看到地圖分布,自然認為那4戶遠離抛屍區域的戶主已經完全洗清嫌疑。
但不料方惜亭卻十分謹慎地囑咐:“去查一下這4個人為什麼住這麼遠?”
“啊?”不在案發區域内的人也要調查?
于恒吃驚,但不敢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