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踏出府門,回頭瞧了一眼,玩笑道:“今日我這一走,不會就回不來了吧?”
“王爺說的這是什麼話,這一趟隻是給解家一個交代而已,唯有如此,王爺才能洗清嫌疑。”袁知策對着人好聲好氣說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
幾人到禦書房時,燕衢正攤坐椅子上,任太監給他按頭。
前朝一堆事就夠令他煩心了,他還得抽空來處理這解霁昭樁案子。
要是換了别家,他随口一下令,着人細查就成,可偏偏死的人是他外侄解霁昭。
今早好好的一個朝會,自己的大舅子解庭一大早就跪在承乾殿門口磕頭喊冤,鬧得個沸沸揚揚不說,還搞得人心惶惶。
不得已,他隻得應了解庭的意思,親自過問。
還沒等他開口問話,等了半天的解庭撸起袖子,怒沖沖朝着燕衡沖去,眼看着就要上手。
虧得殿内人多将他拉住,不然燕衡可真得挨上一拳了。
燕晁擋在燕衡身前,無奈勸道:“舅舅,你這是做什麼?事情尚未有結論,連話都不曾問清,你這一頓下去,來日落人口實不說,霁昭的死還不能得以昭雪。”
解霁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從後架住,奮力後拉,忙道:“父親,你冷靜一點!霁昭的事皇上自會還他一個公道,聖上當前,切勿動手!”
解庭根本聽不進這些人說的話,圓目怒瞪,隔着中間人指着燕衡,激動高聲道:“昨晚他動手打了霁昭,那麼多雙眼睛都看着!他一向最為小心眼,不是他還能有誰?雖然我那兒子不争氣,可罪不至死吧?”
說着他又使了使力,想要掙脫周圍人的制約:“燕衡,我今天就要把你的心挖出來,我要看看,它是不是黑色的!否則你怎麼能這麼歹毒啊!”
“夠了!拉拉扯扯像什麼話?”上頭的燕衢一拍桌子,被吵得渾身難受,“解庭,朕看在你失子的份上,不計較你殿前失儀,再鬧下去,霁昭的事兒,朕便不管了。”
解庭當場就蔫氣兒了,扭身朝着柱子打一拳,憤然無法。
解霁安還算理智,彎身給燕衡作了一禮,以示抱歉。
“解将軍,就算我心是黑色的,也不是對着誰都黑吧?我若真看不慣他,當場就把人弄死了,何必背地裡用這種手段?”燕衡口吻平靜,側眼乜他,“況且,你兒子可還推了我一把,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我身上的傷可比他還重,你要是不信,我給你瞧瞧。”
說着,他就把手放腰間玉帶上,摸索着要解開。
燕衢輕咳一聲,低喝道:“哪家王爺做成你這樣?”
燕衡見好就收,悻悻垂下手,乖乖立着。
燕衢道:“朕問你,昨晚你和解霁昭起了沖突,是否屬實?”
“是,臣弟無可辯駁。”
燕衢又問:“解霁安被殺,是否與你有關?”
“不是。”燕衡如實說道,“縱使我同他有矛盾,也不至于想要他命。”
解庭對這樣無關痛癢的盤問顯然不服氣,難免有質疑。他指着燕衡問燕衢:“僅憑他一面之詞,皇上就要信了?”
還不等燕衢說什麼,急急忙忙跑進一個小太監,給衆人行過禮後,道:“皇上,靖國公之子謝承闌求見。”
聽見這個名字,燕衡眉尾不自覺一挑,有些意外。
“他來做什麼?”面對屋子裡這麼多人,燕衢本就頭疼得不行,不想再費心思去應付謝承闌,“先打發了去,有什麼事改天再呈。”
燕衡也疑惑,他來做什麼?
小太監道:“說是與解二公子之死有關。”
解庭一聽這話,仿佛看見希望兩眼一亮。涉及案子,燕衢沒理由将人打發,最後還是将人喚了進來。
燕衡倒是沒什麼多的情緒,趁着人還沒進來前,瞥了一眼身側燕晁的神情,心道:“不會要給我下套吧?”
但瞧如今這模樣,倒是不像。
畢竟自己在燕衢眼皮子底下,向來老實本分。也就前段燕徖犯事被拿後,自己被試探過一次,最後也沒鬧個什麼名堂。
他知道,他們忌憚崔家勢力,可自己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樣,對任何一個人來說,根本不具有什麼威脅。
他也知道,現在還不到要自己非死不可的時候,否則父子倆沆瀣一氣,今天一出這事兒,自己就該下獄了。
他們要衡量的東西可多了,想到這裡,燕衡才稍稍放心。
謝承闌跟着太監進來後,對着衆人恭恭敬敬作一禮,看都不看一眼燕衡。
今天早上解庭跪在承乾殿外喊冤,散朝後不出半個時辰,解霁昭的事兒便鬧得個滿城皆知。
連個街邊叫花子都一清二楚,哪怕他再不關心朝中事,也被迫聽了那麼幾耳朵,想不知道也困難。
燕衢問他:“你說你為解霁昭之死而來,可是知曉其案線索?”
解庭即刻上前,忙把人拉住,一手指着燕衡,切聲問道:“謝四公子,你就說,害死我兒霁昭的,到底是不是他?”
謝承闌看他一眼,神色漠然,自然拂掉他的手,道:“解将軍誤會了,謝某既不知道有關此案的線索,也不知道殺害解二公子的兇手。”
解庭本就氣不打一處來,聽見他這話,便以為自己被人耍了,不由得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就要罵,隻是被解霁安硬生生攔下來了。
謝承闌在混亂中,眼角掃一眼不遠處抱着手臂看好戲的當事人,而後對着燕衢正聲道:“微臣跑這一趟,隻是來替元安王證明清白。”